周末,应顺安按着薛廷泉的要求没有回省城的家,虽说他已经知道事故调查组的两位领导分别回省市向领导汇报6.22调查的进展情况,周六和周日两天不会有其他事情,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观察事态的变化,以防再有不测出现。新闻报道的事,着实有些令他措手不及,本来已经在掌控的局面又增加了许多的变数,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从上午见两位调查组领导看,调查组对公司已失去必要的信任和耐心,起码是有所戒备,这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自己都不是很有利,他开始再一次地对薛总事件的应对和事后处理有了些看法,只是为了维护一把手的威信,他没有、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他觉得这是作为领导应该具备的。应顺安在想,面对当前的复杂局面应该有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就像日常管理中的各类应急预案,只是不是所有的突发事件都能编制预案加以预防和应对,但作为有经验的管理者和领导者应该有过人的胆识与办法,妥善地应对与处理。显然,目前薛廷泉所做的一切不能令人满意,从调查组的反应就足以看出这一点,还有本该更加主动做好善后工作的张雪松的若无其事的态度,更加说明事后应对的欠妥当,大概是薛廷泉怕得罪人,不想把有些事挑明,也不想过于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总是有些隐晦地或避重就轻地提出处理意见和办法,其结果一定是比他预想的会更糟,这一点应顺安深信不疑。应顺安对自己的处境更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必须在这多变的局面下,找出更好的应对办法,为公司、为学总、也为自己摆脱目前的困境。他又联想到事故发生后的几天来,薛廷泉的态度的变化,张雪松的抵触情绪,盖天勋的傲慢与有意躲避,想到请客的短信,想到过彭接到的匿名电话,想到见报的事故报道……
周六早上九点,应顺安自己驾车来到了5.26油库,把车停好后,他给油库主任石建龙打了个电话,他知道事故后他一直住在库里。
一会儿,石建龙从办公楼走了出来,想邀应顺安上楼,但领导提出在库区转一转,便陪同领导向库区走去。
进入库区前,严格的安全检查令应顺安很高兴,这毕竟是他分管的一个重要部分,这些做得好令他脸上有光,石建龙也露出这几天难得的笑意,二人进入了库区。
“石主任,你是什么时间来油库报到的,时间长了我有些忘记了。”
“应总,我是3月20日过来的,已经一年零零三个月了。”
“怎么样,现在对油库的管理是否心里有底,还有什么困难吗?”应顺安关心的问道。
“应总,其实没有多大的难度,您知道我一直管理油库,不谦虚地说还在行,只是这6.22时间有些突然,我……”事件面露难色,显得有些委屈。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你的工作领导和大家都很清楚,请相信组织。”应顺安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安慰着他。
二人将诺大的油库徒步走了一圈,重要的部位还着重看了一下,应顺安对油库的工作比较满意,尤其是主要的隐患部位和重点防控部位,都识别的非常到位,可以说真的做到了万无一失。可偏偏又赶上了6.22漏油这等事,可能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安全工作需要一点但运气,虽然应顺安不大赞同这样的说法,但眼下的情况也只能从这方面去解释,起码石建龙这样认为。
二人边转边讨论一些问题,待从油库转完出来已是十一点多了,应顺安觉得比刚来时踏实了很多,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多年从事安全环保工作养成的习惯,无论什么时间只有亲眼见到现场的情况,他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石主任,今天你值班吗?”应顺安问石建龙。
“应总,今天我不值班,您有什么事情吗?请领导指示。”
“不,不是,如果不值班,中午陪我吃顿饭,今天我请客。”
石建龙觉得有些意外,应总从不轻易出席宴会,更是很少宴请别人,乍一听到领导要请客,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他忙点头应允。
一会儿,石建龙叫来了司机,打开车门请应总上车,他随后也上车对司机说:“到红川酒家。”奥迪A6启动朝饭店奔去。
红川酒家三楼的小包间内,只有他们两人坐在桌前,桌上摆放了几样十分普通的凉菜,服务生手里拿着一瓶泸州老窖正准备倒酒,石建龙本打算点些高档菜要瓶好酒,被应顺安阻止了,提议简单点,所以就要了桌上的这些。
“石主任,星期六还打扰你,不好意思,来我敬你一杯。”应顺安端起装满酒的杯子,对石建龙说。
“不敢,不敢,应总,应该我敬你。”石建龙有些慌乱,酒杯里的酒也洒了出来。
“好,我们喝酒,互敬。”二人举起杯喝了一大口。
“应总,早就听说你您海量,今天我要见识一下,您放心喝,司机我都替你找好了,回头送您回去。”
“那好,今天我们俩喝个痛快。”应顺安听到石建龙的话笑了,又主动端起了杯。
二人又喝了一大口,气氛也就活跃起来了。
应顺安本来酒量很大,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更令人佩服的是他酒风极好,从不与人打酒官司,让喝就喝,从不耍赖。他不经常喝酒,一是怕喝酒误事,二是怕影响身体健康,这些也都令人佩服,他定力好,能够说到做到,也从侧面衬托出他人格的魅力。
石建龙心里很清楚,今天凭自己的酒量想陪领导到底挺难得,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来,石主任再碰一杯,你的酒量也很好吗。”二人又碰了一下,继续大口喝酒,只几口,高脚杯中满杯的白酒马上要见底了。
石建龙几口酒下肚,觉得脸发烧,有些面红耳赤,浑身上下有些燥热,就像外面的天气,虽说房间内冷气开放,还是让他流出了汗水。
“慢点,我们慢点,喝得有些快了,吃菜缓一缓。”应顺安见到石建龙的样子,提议道。
过了一会,两人稍感凉爽了些,又慢慢地喝起来。
“石主任,你觉得在下面工作压力大吗?”应顺安关心地问。
“应总,不瞒您说,现在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头脑的这根线都要绷断了,长期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会出问题,还应该想些办法改变抓安全工作的方法,真正调动起全员搞好安全工作的积极性,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酒后,石建龙有些刹不住车了,说起来滔滔不绝。
“嗯,说得有道理,和我详细说一说。”
“应总您看,这行业本就是高危行业,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没有必要整天强调安全多重要哇,责任多么大呀,长期下去适得其反,不要总用行政命令的手段抓安全环保工作。安全工作是员工必须的,也是大家所希望的,不要总是强调级别愈高愈重视安全,而基层员工根本不懂安全,领导看着下级抓安全工作,手里拿着棒子随时准备打向员工,人们在这种状态下,会对安全工作有利吗?”石建龙有些激动嗓门有些高,他停下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应顺安很认真地听着,他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也很能反映基层的实际,平时也很难有机会听到这些。
二人又喝了一气,应顺安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但此时石建龙已有些微醉,愣愣地看着领导不说了。
“来喝酒,应总我敬你,在你手下干……干活,痛,痛……快。”石建龙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
见状,应顺安喊来服务员结账,被告知已有人结过了,是他安排司机办的,应顺安搀扶他走下了楼。
奥迪载着他和石建龙一起回到了油库,喊来人将主任送上楼,他们朝市里方向奔去。
就在此时,应顺安的手机响了,他忙接听,是省里的一位朋友打的,通知他说某领导要见他,请他今天赶回省城。
应顺安放下手机,盘算着回省城的事。
张雪松昨天晚上会见完记者后,给省城的家里打了个电话,称这两天忙不回去了,随后,驱车来到了一特别之处,他的一位红粉知己,市电视台《新闻在线》责任编辑盖婷家里。
盖婷今年三十四岁,三年前离异,离异后不久认识了张雪松,两人很快便同居。她实属是现今的的知识女性,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可观的收入,和前夫留下的二百多平米的房子,虽算不上富婆级,但绝对是高级白领。而结识张雪松后,使她忘记了离婚的那一段寂寞难耐的日子,她不图他的钱财、地位,只享受他隔一段时间就来陪陪自己,慰藉一下她寂寥的心,所以她觉得特别地受用。
张雪松认识盖婷之初,有过一段如同新婚燕尔般美妙的时间,随着接触时间的加长,二人感情的加深,他曾经有一段有过担心,担心她会向自己提出与她结婚的要求,那样会使他很为难。说实在的,自己的夫人对自己很好,虽说年龄有些大了,但毕竟是原配,他没有勇气提出离婚,他的地位不允许他做出出格的事,儿子知道也不会答应和放过自己。时间长了,久而久之没见盖婷提出过此类要求,连一句玩笑话都没有过,他真的有些感激她,当然在经济上他也从没有亏待过她。
接到张雪松的电话,盖婷准备了几样小菜,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倒在了杯子里,点上了红蜡烛,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到来。
过了一段时间,张雪松到了,一进门她就小鸟依人般地投入到他的怀抱,两人抱在一起亲热了好一阵后,才坐到沙发上开始看开始喝酒。
“来我敬你,为健康干杯。“盖婷首先举起了酒杯,两眼含情的看这张雪松。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祝你永远漂亮。”两人的酒杯碰了一下,对望着呷了一口酒。
“看你好像很疲倦,怎么工作不顺心,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问道。
“我们公司出事故的事你知道了吧,与我有些牵连,属于我主管的业务范围出了问题,我要负有领导责任的,现在省市事故调查组正在做事故调查,接二连三的有些怪是出现,弄得我有些频于应付。”他有些沮丧地说。
“我听说了,出事那天我的一个同事还想作一篇电视报道,结果被市府下令阻止了。不是说现场处理得比较及时吗,并且造成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吗?”
“话虽是那样说,可是事情已出现,各个方面的矛盾就暴露出来了,有事不关己的,有趁火打劫的,有想置人于死地的,还有坐山观虎斗的,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那你属于哪一类,不会是想趁火打劫吧。呵呵。”盖婷笑着说。
“都不是,我是属于受害的,到了此时没有人替我着想,我也只能维护自身利益了。”他话说得有些让人同情,何况是在情人面前,他很会利用一切条件掩饰自己。
说的盖婷有些动了恻隐之心,开始宽慰张雪松。
在她的娇嗔要求下,张雪松将公司现在的情况,薛总的态度,他和各施工队的关系,他与应顺安间几年的摩擦,以及这一周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毫无无保留地跟她讲了。
盖婷听出了他话外的余音,很认真地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不要客气。”她深信自己的关系和人脉一定会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暂时还没有,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的。”他打心眼了不愿意靠女人出外去打拼,就算他非常清楚她的能量绝不可以低估,不在自己之下,但还是觉得应该靠男人自身,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难道媒体方面就没有什么需要协调的,有事我可以给你搞定。”她依然坚持自己会有用。
“媒体,你不说我倒忘了,今天《晨报》刊登了一篇报道,内容是关于我们公司这起事故的,文章一出现,包括一把手在内所有的人都傻了,这不大家都在四处活动,想尽快摆平这件事,我也被委以公差,方才那顿酒就是其中一重要部分。”张雪松突然想起了那篇报道,随便顺嘴向她一说。
“晨报,报纸带了吗?”盖婷略有所思地问道。
“我记得我拿了一份,不知放在了哪里,让我找一找。”他起自己的手包,拉开拉链寻找。
“在这,你看就是这篇。”他将报纸递给她,右手指了指版面上的那篇报道。
盖婷很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
张雪松雪松有些摸不着头脑,很惊讶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她又是一阵大笑,将报纸交回到他手中,也同样用手指了指版面。张雪松看了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更不知他为什么发笑,他不解地看着盖婷。
盖婷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忍住笑的快要掉下的眼泪说:“报道的作者,作者。”
“你认识滕晓?”张雪松大声地问。
“她是我表妹。”她一字一板地说。
张雪松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上来。
当盖婷又一次确认后,他跑上前去,抱起她走向卧室。
第二天早上,当张雪松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半钟了,盖婷为他准备好了早餐,他洗漱完毕后坐在了餐桌前开始吃饭。他还想着有关滕晓的事情,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居然是盖婷的表妹,早知如此,就没有必要花那么大气力,又是一把手,又是托人弄景的,直接来找她不就完了。想着想着他眼睛有些放光,这又是一难得的机会,他要很好的利用这机会,找到泄密的人,作为条件更好地与薛廷泉、应顺安周旋,这一次真的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真是老天有眼那。
“想什么呐,连吃饭都忘了。”盖婷提醒他道。
他缓过神来,继续吃饭一边对她说:“我求你的事一定要办好 。”
“安心吃饭吧,一定办好,放心一句话的事。”
张雪松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放在耳边。
“你是张总吗,我们是市中区公安局,你们单位的盖天勋在我们这里,看你们单位能不能派个人过来,我们有些事情要通报给贵公司。”
“请问他出了什么问题,能先通报一下吗?”
“对不起,暂时我们还不能向你通报,你们赶快派人来,见面后就清楚了。”
“好我们马上派人过去,希望多多帮助。”
他拿起电话,给谭同育打电话,通知他立即到市中区公安局。
随后他轻轻地吻了一下盖婷,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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