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偶尔露面。春雨在这个地方，真的是“贵如油”，不过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本地人曾告诉我，有几年的冬天没有下过雪，我感到恐怖。恐怖北方的一个小城，怎么可以这样子！干燥还是可以容忍的，但是燥热却让人心痒痒，痒到想摔东西撕书本。更可怕的是，这个城市的夏天总不会缺席。

昨晚是下过雨的，徐墨白自以为自己是见证人，因为当时他在一社阁等人。一社阁，是这个学校的历史建筑，已有八十年了。一，即统一，社，即社稷，总体意思很明白，统一江山社稷。这个名字还是当年这个地方的军阀头子挥笔草就的，这个军阀满怀雄心壮志，可是最后被北伐军中的一个班逮捕，遭一枪决。

不过，他当时是支持教育的，这成了后人还记得他的最重要原因。因为现代人笃信“苦谁不苦孩子，穷啥不穷教育”，只是后来孩子吃不了苦了，只好受更多苦，教育再富，相较是最穷的。

等人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春分在前多少天前过去了，白天变长，黑夜变短。人迟迟没来，他就在一社阁玩，这是消磨时间的最佳选择。一社阁是青石建筑，仿清故宫亭阁。龙柱刻石，檐飞壁走，钩心斗角。南北各九阶台阶，皆遵照当年皇家建筑原则，“九九归一”、“九五之尊”等等都是。他走上台阶，一，二，三，四，九；而后就走下去，九，八，七，二，一。

然后，他又走上来。然后，从一社阁左边踱步到右边，九步；南边到北边，九步。走了两遍，厌倦了。伸手一摸口袋，发现硬币还没有花到餐厅里。于是，掏出来，蹲下身子，玩起硬币来。扔到地上，看几个是反面，几个是正面。再看看是面值多少的，是什么菊花什么图案。

徐墨白感到自己的天真幼稚，有时候他甚至不想错过“六一”儿童节。是啊，从2001年写日记起，就记录这个节日，直到2009年的6月1日，高考的前夕，他还在告诫自己，儿童的心态其实很重要。他也不想错过快要到来的这个，尽管他知道会遭人笑话。可是，如果人只是活到别人的眼光和舌头里，属于自己的生活还有多少呢！

后来，下雨了！下雨啦！

徐墨白喜欢下雨。

他还渴望拥有一把油纸伞，戴望舒的《雨巷》让他着迷。他只是向往那种意境，江南、青石街、丁香花，小桥、流水、人家，安静，静谧，有时候他觉得只有在这里才有诗意。而这种诗意又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他没有带伞，反倒不害怕感冒了。朋友的短信往往是劝诫，“别只顾诗意，不顾身体”。他只是怕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毕竟四年很短，四年里这样的情境稀罕。

其实，他喜欢下雨还有个原因，他开始厌恶每天的训练，那的确是浪费时间，在没有集体或者说脱离集体的环境下，他突然找不到全自己的理由。如果下雨，明天的体育课也可以免了，下午的定时训练也可以取消了，那样，徐墨白以为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