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被电话吵醒，朦胧之间，拿起了手机，对方二话不说，一口气向我「轰炸」了两分钟，毫无保留。实际上，她的指控全不成立，因为是她记错了某些经过，只是，她算是我的「客人」，于是我唯有不断的说「对不起」，最后好不容易才挂了线。那个早上，情绪很低落。

一天中，我们究竟要说多少句「对不起」？有多少是真心的道歉？有几多是被逼说出口的？自己迟到了、忘记了、弄坏了、说错了，固然要认错；面对老板的指骂，为了那口饭，即使无理，也要沉住气，唯唯诺诺的认衰；对着专横的客人，因为「他们永远是对的」，所以我们只能说对不起，而且，少一点笑容和诚恳也不可；身边的爱人蛮不讲理，但因为爱她，害怕失去，只有忍气吞声，越退越后。

身边的人都说「成大事，要忍辱负重」，只是，「对不起」说得多，连自信心也会逐渐磨灭。习惯了低头做人，到道理明明站在我方的时候，也不懂据理力争，甚至会怀疑自己的立场和想法。于是，对方只要稍动声色，我们便举手投降，倒头来，也是成不了甚么「大事」，甚至积出病来。友人在「顾客服务热线」工作，每天数以百计的来电全是投诉和谩骂，而他永远只能代公司向对方说对不起。最近，他患上了抑郁症。

虽然不喜欢那些永远认为自己是对的人，但有时也会羡慕他们。能目空一切，懒理世人感受，至少可嬴得一份从自己而来的尊重。可惜，我做不到。

*本文刊登在2010年7月24日香港东方日报<写意>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