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河朱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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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岁月往事 |
崇明岛上有一条天仙河,天仙河畔有个朱家宅。那是我家的老宅,从前的“天仙河朱家宅”小有名气。
听外婆讲:原先的“朱家宅”可气派了,门口有两只石狮子把门;院子里种着两棵高大的桂花树,一到秋天,满院都是桂花香。
解放以后,朱家宅衰落了,我的记忆中没有桂花树,没有石狮子,只有那石柱门框还在,遗留下来的石框门柱子,给我留下了些许的想象空间。
我所能看到的是衰落的朱家宅,它虽然失去了以前的气派,但还是能够从那些“圆形的”、“花瓶型”门廊;还有那些屋顶上的雕刻,屋檐下宽阔的穿堂以及粗大的木柱子;院子里青砖铺出各种图案的小路上都能找到昔日的影子。
住在老宅里的曾祖父的后人们,解放以后,没有一个是贫下中农成分。成分不好,当然得低头了。朱家人都搬到内宅住,政府把外宅收去(我在这里用“收去”一词,不一定妥当,但我实在不知道该选用哪个词更贴切))办了一个“城北公社卫生院”。“城北公社卫生院”开在朱家宅,当地的农民却总也改不了口,于是“城北公社卫生院”被叫成了“朱家医院”。后来,我的姑姑在崇明卫校毕业以后,竟然被分配在“朱家医院”工作,白天穿着白大褂在外宅当医生。
住在朱家老宅里的年轻人很少,年轻一辈读书后都离开了海岛。朱家宅也出了几个有成就的后辈。一个叔伯伯伯,是上海某外洋轮的船长;一个叔伯伯伯是科学家,在北京科学院;还有一个伯伯参加了革命,在江苏省的某个地区当了领导。
小时候,我最喜欢在祖母的房间里翻看抽屉里面的物件,记得有成把的象牙筷子;有精美的刺绣品;有父亲和叔叔他们少年时期穿着长衫的照片;还有二叔中学时代的日记本等。
文革中,我去祖母家,一进门就楞住了,祖母房里的箱柜上都被红卫兵贴上了封条。祖母看到我来了,怕我撕了封条翻抽屉,连忙告诫我:“千万别撕封条,撕不得的”。
因为祖母的成分问题,因为祖母经常被批斗,我不愿意回自己的家乡插队。我去了黑龙江插队落户,以后就难得去老宅看祖母了。
有一年从黑龙江后来探亲,到崇明去看祖母,发现“朱家医院”没有了,原来医院占用的房屋都还给了朱家人。我问祖母:“亲婆,医院呢? 医院哪去了?”
“城北公社新建了医院,你看就在北面,”祖母指着北面不远处的几排红色的砖房说。
那次,是我生平第一次住到了朱家外宅――那原本属于我父母的房间。
我注意到对面老宅原先的“书房”里,住着三个陌生的姑娘,每天荷锄出工,收工回来以后忙着做饭洗衣。我想:会不会是城里来的下乡知青呢?
我好奇地问祖母:“住在书房里的那几个姑娘是谁?”祖母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想:是崇明县城里来这儿插队的知识青年。
那三个姑娘很沉默,很少与朱家宅上的人说话,我也没有前去与她们说话。
再去老宅,是1982年,祖母去世,我和父亲去奔丧。父亲在门口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感谢来吊唁的乡亲,拒收礼金”。按照崇明的风俗,风风光光地为祖母举办了三天葬礼。
十年前,当我们获悉在崇明岛驻扎下来的“徐根宝足球基地”需要修建公路,朱家老宅即将拆迁的消息时,心里感到好可惜!
如今,随着崇明岛日新月异的建设,朱家老宅已经在地球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大马路与茂密的树林,但朱家老宅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