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说盆儿

我走到报社门口，看到麦琪走在前面。麦琪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女人，这从她的背影就可以看出来。她拿着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放着一些食物，她正在举着一瓶豆奶在喝，架子拉得很正规，喝奶的那只胳膊撑起了一个直角，而另一只胳膊为了平衡离开身体一段距离。我叫了她一声，跟她一起上楼，我才发现她“自成体系”的主要方面：她是一个不断叙述世界的人。她并不像一些人那样用宏大的世界观支撑对世界的叙述，她的叙述相当琐细，然而自成体系，这种体系我自然不能理解，但我知道它的存在。她说：“我今天碰上了一件倒霉事”，然后给我讲了一个盆儿的故事。下面我尽量精确地复述麦琪的故事。
“今天我碰上了一件倒霉事。你知道吗？今天商场打折，每样东西都打五折。原来我去商场只是想买几样吃的，结果碰上了这个。人真是贼多。可是我拿着一堆东西到收银台了，心想就买了吧。结果碰上了一对小夫妇。他们在商场买了盆儿，我能看出来，他们是需要那个盆儿的。正好盆儿打折，他们很高兴就买了一个。结果到了收银台，他们发现不但打五折，还买一送一。他们本来不知道，但是收款机显示了这个。于是卖东西的小姐就说，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再去拿一个盆儿，二是拿这个盆走人。那个男的不想再冲进N多人群拿一个盆儿，但也不想不要那个盆儿，于是就说你们应该再打折呀。”
“结果呢？”我问。
“结果两个人连那个盆儿都没要就走了，我看得出来，他们其实是需要那个盆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