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
文/海涛
夜幕已经拉上,一轮冰冷的寒月挂在天际。无人的田野里一阵阵如旷谷孤狼般“嗷!嗷!”的哭喊声不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一盏亮得刺眼的气灯高高的悬挂在方子哥家院落的中央,门两旁的白对联,堂屋里的黑帐子,透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家的女主人终于斗不过病魔的纠缠,几天前,丢下三个未曾成年的孩子撒手而去。
今天是方嫂子下葬的日子。
方子哥失魂落魄的看着堂屋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照片,嘴里喃喃的说着:“孩儿他娘,那么多日子了,你受苦了,别挂着孩儿们,现在就好好的歇歇吧!”。
小红和平平看看自己的爹,望望墙上娘的照片,懂事的用牙齿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可脸上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厮意的滚落。
在凝结的空气中,方子哥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起身拉着小红、平平,眼圈发红的说道:“孩子,赶快去给大家伙儿磕个头。”
“
别磕了!别磕了,好好的听你爹的话,遇到啥难事就给俺们说一声”。大家伙赶忙拉起这两个懂事得孩子.
“
谢谢老少爷们了,天都这些晚了还让大家伙操心,耽误了大伙一天了,都去歇着吧。”方子哥牵强的憋出一丝笑意对大家说道。
帮忙的人群徐徐散去,只剩下本家的几个人张落着收拾东西,安慰着方子哥两个孩子。
方子哥来到院落的中央看着残墙破瓦,又看看紧紧相依的两个娃,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去吧,我去看看那个倔种”。方子哥招呼着本家人,拿了件破大衣抬脚向外走。
“算了,你在家照顾孩子们,我们去看看”本家人喊住了方子。
村北边小树林里,惨白的月光散落在培满新土的坟头上,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手插在冻土里,呆呆得望着坟头。旁边的人在不停的劝着他,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个近似疯狂的孩子。
他就是方子哥家的“倔种“名叫生子。他是俺的是邻居又是同班同学,从小光着屁股玩大俺就从没有见他哭过。
就是这孩子,白天像一头疯狂的饿狼,太阳穴上青筋暴露,发红的双眼喷着烈焰,用锋利的牙齿和指夹不断的冲破阻碍撕咬着向棺木上埋土的人。伴着一声声惨烈的嚎叫,紧紧的贴着装着母亲的棺木,积蓄了十多年的泪水象泉水一样狂涌,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煽然泪下。
这家伙调皮好动,常常的在外面招惹是非。本身自己家境不好,再加上方嫂子是个爱面子的人儿,见儿子天天在外面惹祸非常生气,农村人教育孩子也不讲什么方法不是骂就是揍。这小子那个倔劲甭提了,拳脚在身哼都不哼一声。有时方嫂子气极了拿棍子打,但别忘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方嫂子虽然倔,但看着遍体鳞伤的儿子常常泣不成声“活祖宗呀,难道是上辈子欠你的,你是不是非把你娘气死啊”。
生子满身泥土,就这样呆呆的跪着,死死的守着。
娘走了!带起了儿子的心!
娘走了!也引起了儿子对娘那深深的愧疚!
他在等待根本不会发生的奇迹!他多么想娘能从那冰冷的坟穴中走出来,再狠狠的揍他一顿。
大伙小心翼翼靠近他,用备好的棉袄裹住了生子那瘦弱的身躯。
生子躺在床上,双眼大大的睁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绝望。
嘶哑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他指着娘的照片,接过娘的照片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是想用发烧的身体把娘唤醒。
月光洒落在窗台,寒风从破损的窗棱间吹入,一家人紧紧的围在一起,在悲伤中度过这个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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