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7) · 一楼 1 号
(2014-06-27 20: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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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晏阳·文 |
八十年代初结婚时我还住在单身宿舍里。和妻两地。节假日,妻回来,室友就“蒸发”。
半年后,单位分了房子,校内员工称“东楼”,校园东面,文革前学生宿舍,筒子楼,一楼一号。
简单收拾。
周日,妻回来,一起去锅炉房借了手推车,把一只手提箱、两个行李卷、几只盛装杂物的纸箱搬上车,和单身宿舍说拜拜。
床铺好,行李箱放床下,纸箱子摞墙角。十九平米很大,两人说话带着夸张的回声。浅绿色墙裙还散发着浓郁的油漆味,那气味很迷人,是种新生活的味道。
安顿好,四目相对,妻一脸灿烂。
不多日,一天,妻怯怯地说,在大水房洗菜,几个住邻居的老师说,咱这房子不好。一楼一号,全楼五十多户一百几十号人每天打你门口过,不肃静。这屋原先是锅炉房,后改成宿舍,窗前立着根大烟囱,挡光,也堵的憋屈,一楼,本就见不到太阳,再一档......因为谁也不要才空着。你们是不是开了锁就住进去了?想想,为什么?别的房子抢都抢不到手,学校给了你钥匙,你也得费尽周折、不择手段地把原先强行住在里面的外单位住户赶走才行.......妻说,我们是不是太没心眼儿,事先也没好好打听一下。
我说,老师们是好意,但我们也不要什么话都听。事情往往都是有利有弊。她们的错误在于,只想让所有的好事都摊到自己头上,这不客观。我们没争没抢就住了进来,有什么不好,比起我的那些分配到各市地压根儿没分房子希望的同学,我们总算有个自己的家,无论如何总比挤在单身宿舍里好得多嘛!别乱想。
妻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没有了先前的灿烂。
旧楼,设施老化,采暖锅炉开足了烧,楼里温度也上不来,每家的老人孩子都冻得手脚冰凉。我家把头儿,供暖管线从这儿入户,全楼供暖热水先走这里,室温自然就高些;因为挨着一面冷墙,校总务处安排工人给我家多装了一组暖气片,如此一来,我家室内温度比邻家平均高出三四度。入冬,晚饭后左邻右舍的同事都愿意过来闲坐,说我家暖和。他们羡慕不已。
供水管路也老化,生活用水供不到楼上,二楼三楼的住户每天淘米洗菜洗衣服都需到一楼的大水房。少了方便,多了热闹,做饭时间,大水房里叽叽喳喳说笑声不断。休息日,妻就和大家边干活边聊天儿,回来,就说,楼上那些老师都羡慕我们住一楼的,说用个水呀搬个煤气罐呀晒个秋菜啥的统统方便。
窗外是个小院,春暖,我装了新栅栏。院子里扯两根铁线,晒被子、晾衣服用。不时地就有楼上邻居,大盆小盆里装满刚刚洗好的试衣服,脸贴在玻璃上,一只手遮在前额上,另一只手拍打玻璃:“晏阳啊,在屋里啦?我把衣服晾你这儿了,啊!”我说:“没问题晾罢晾罢,大家用。我这儿能晾好多呢!”于是,邻居就大着嗓门说:“谢谢啦,啊!”一边扯平刚刚搭上去的衣物,嘴里不停地叨叨:“哎呀哎呀,啧啧啧啧,住一楼就是好哇......你看看你看看,这多方便啊......”
妻听到,脸上又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