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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6)·二姐

(2013-04-03 20:05:08)
标签:

清明

怀念

文化

分类: 晏阳·文

旧事(6) ·《 二姐 》

二姐,妻姐。

我与妻同龄,二姐长我们四岁。

二姐美丽,勤劳,少言语,比几个姐妹都倔强些。

1970年,读完高中,二姐和同届的重钢子弟们一起,被送到临近云贵边界的大山里插队。

四百公里,在那个年代,比今天遥远得多。

后来岳父回忆说,去探访一次要坐一天火车,再转乘长途汽车,在大山里颠簸一天零半宿,下了汽车还须走五十多里山路。荒山野岭,一排低矮石头房,就是四十多个年轻人每天劳作后的归宿。

父兄去探访过一次过后,心就一直揪着,寝食难安。直到全家人四处求情托亲靠友好一番周折,将二姐“转点儿”,弄到东北农村。一来离亲属不远,二来自然条件比川南要好得多。

二姐落脚的地方,就是四年后我下乡插队的青年点,而她的的三妹——后来我的妻子——步姐姐后尘,和我同时来到这里。

这时二姐已抽调回城,被安排在就近的一座小城里。

下地干活,从男女社员们的闲聊中,偶尔还会听到些有关二姐的议论,说前几年,那个苗条、好看的重庆姑娘,少言寡语,看着白净净,想不到却能干活儿,肯吃苦之类。

我和妻恋爱时,二姐已嫁人,并有了孩子。

普通人家,普通日子。一道矮墙,三间平房。姐夫善良、厚道,脾气温和。二姐过日子极要强,里里外外,打点得通明透亮。

后来,妻先于我抽调回城,我们相约见面大都在二姐家。

二姐很高兴我们去,每次都喜出望外地备下一大堆好吃的东西。

二姐单纯,直爽,透明。人却安静。

我们进屋一会儿,二姐就去下厨,不声不响,手脚麻利。姐夫只在一旁打打下手。

不多时,已闻到灶间的香味儿。二姐的菜多川味,香辣爽口。做好,端上桌,二姐也并不讲话,只是不响地看着我们。

姐夫不沾酒,喝一口就面红耳赤。我常会喝一点,妻和二姐就各自陪上一杯。

浅酌,微醺。姐妹俩忆起山城旧事,二姐就轻轻哼起那首重庆知青自编的歌曲:“ 离别了家乡,告别了爹娘,美丽的山城是我生长的地方......再见吧长江、嘉陵江,何时重回你的身旁.....”

二姐嗓音并不明亮,却婉转,好听。唱着,眼睛转向窗外——四月天,阳光和煦,新绿满窗......

二姐的声音越来越轻,看过去时,眼里噙着泪花了......

妻刚刚抽调工作,倒夜班,辛劳;我还在农村苦着。

逢假日,二姐总是提前招呼我们一定过去。

我们相恋六年,没有自己的家之前,二姐那儿就是家。

一次闹别扭,妻撂下为我织了一半的毛衣,怄气,休息日不回来。二姐就默默捡起毛活儿,每天忙完家务,都在灯下接着织,为赶在天冷之前让我穿上。

我们结婚、生子,二姐都格外高兴。

儿子小时,见到二姨就紧楼住脖子,绝不撒手。短暂相聚,总要离开,二姐很不舍,默默地送行,抱着外甥,送一程又一程。

后来,妻说,其实二姐心里很苦。

下乡前,二姐已在恋爱。青梅竹马,数载同窗,感情甚笃。

男生来过家里,那时父母工作都忙,没觉出什么。姐妹亲密,自是知道。

男生插队分在了大山里的另一处。因为思念,一个人徒步在深山里走了一百多里路来看二姐,两只脚磨得鲜血淋淋!

......

二姐倔强。家里决定让女儿远赴东北,二姐什么都没说;自己的爱情,更是一个字也没吐!咬碎牙,和着眼泪,咽到到肚子里。

——那个和今天全然不同的年代!一对恋人,像两片秋叶,飘零,失散,天各一方......

转到东北,二姐比先前更沉默,很少主动和人讲话,只是专注地干着艰苦的农活,修梯田,起猪圈,打茬子,倒粪,赶着毛驴压地......周围的人对这个清秀文静的南方姑娘都很好奇,二姐则只是静静地干活,干活......

三年,二姐用她的顽强、肯干和不多言多语的性格,换得了抽调的机会,却也绝了重回山城的期许。

遥望家山,只身异地,四年过去,期望已成灰烬。

二姐埋葬了心底里的牵挂,开始了同那个年月多数同辈女人一样的生活——嫁人,生子,上班下班、洗衣做饭,相夫教子.....

现在,二姐在用她心里最深沉的情感,用一个姐姐全部的细腻和温婉,悉心呵护着妹妹和未来妹夫之间的爱.......

1987年初,二姐感觉下腹不适,疼痛频发。去医院,诊断为“卵巢瘤”。“快蛋黄那么大了”,这家企业医院的医生说:“妇科常见,手术罢。”

手术。

却是癌!已经转移!!!

两天后,病理诊断无情地确认了这一结论。

术后,癌细胞在二姐体内更加疯狂地肆虐,四十多天,腹部已膨胀得像孕妇。

生命危急!速转省肿瘤医院!

二姐坚持:到了沈阳,先到三妹家,住一夜。

二姐一躺在床上,我儿子就把脸凑过去,紧搂住二姨脖子。二姨问:“你说,二姨能好吗?”儿子抚摸二姨的脸:“不说是癌症嘛”!二姨在他屁股上“啪”地一巴掌:“兔崽子,没良心!”

那年,儿子四岁。

省肿瘤医院的专家为二姐做第二次手术。

开腹后才发现病情严重到事先制定的几套方案都行不通!副院长、科主任和相关医生紧急会商后无奈地决定:停止手术,缝合。

二姐对自己的病情和手术治疗过程一清二楚!

——姐夫早已撑不起。

——我和妻,只能撑着,可脑袋里一片空白!

——二姐自己比亲人们平静。

清醒时,二姐已开始断断续续交代身后的事,女儿,丈夫,父母,公婆,兄弟姐妹......最后一项是:出院,回家。

只要有气力说话,二姐就反复不断地重复两个字:“回家”。

......

回家了。

三十三天后,二姐走了。在她和丈夫携手营造了十四年的平常却温馨的家,在她的女儿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在亲人们撕心裂肺的呼唤中,带着她的美丽、善良、坚韧、无私和宁静......

那年,二姐三十五岁。

二姐属蛇,活着,今年整六十岁。

今年春回重庆,特地陪妻跑去大渡口看原来的老房子,那儿要拆迁,一切将不复存在。

幺妹告诉三姐,说这儿的邻居,老辈儿人大都不在了,原先住这儿的同学和熟识的人也剩下不多,后搬来的多不认识。一个同事搬来这里不久,她在单位上讲起过一件这个房区里的人至今还在讲诉的往事——

说四十多年前,房区里一家的女儿,上山下乡,被远送到东北农村,她的恋人留在了毗邻云贵高原的大山里...... 十七八年过去,女人带着孩子回重庆探亲,昔日几个要好的同学相聚,两个当年的恋人重见了。男人依然单身。

夜深,大家分别一 一离去。男人和女人留在江边,倾谈彻夜,直到天明......江水无声......晨露湿透单衣,两个人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女人回东北后不久后,患了癌症,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半年后,男人也病倒,辗转几个城市的大医院也没能治好。不到一年,撒手离去......

二姐!!!

......

二姐,一首凄美而悠远的歌......

旧事(6)·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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