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与疼痛

     一个人从呱呱坠地而成为一个女婴开始，她的一生便与疼痛结下了不解之缘。除非她不是真正的女人。女人所感受的疼痛是任何男人都无法体验的。

女人明显的疼痛大致分为痛经、新婚之痛和分娩疼痛三种，而最最疼痛难忍和刻骨铭心的莫过于分娩之痛。

     前不久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年轻的产妇在分娩的痛苦中咬紧牙关没有哼一声，但当自己躺在病床上回忆自己经历了千辛万苦生下一个女婴时，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丈夫和家人都以为产妇埋怨自己生了女孩而悲伤，都在尽力安慰她，而家人越安慰，她越伤心，谁也不知道她的心病。后来，她告诉丈夫说，女孩比男孩可爱、乖巧，她很喜爱。但女孩长大后一定要嫁人，嫁了人一定会生孩子，生孩子一定和她一样疼痛。如果她生了男孩，将来就不会像她一样遭受分娩的痛苦折磨，所以她很伤心。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荒唐，但却不无道理，这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对儿女自私的爱，母亲永远宁愿自己痛苦而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痛苦。然而，分娩的疼痛的确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包括自己心爱的丈夫。

     很幸运也很无奈，造物主也将我造成一个女人，当然也让我经历过撕心裂肺的分娩之痛。那时我不过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分娩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只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看电影，总是看到剧中的产妇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叫喊，惨状万象，有点像乡下宰猪的过程，那么残不忍睹，但幼小的心灵并不懂得女人生孩子的艰难。常言所说的“人生人吓死人，产妇一脚踩着生死门。”这些话语都是自己亲身经历后才体验到的。

    记得当时我在乡下老家生孩子，睡到半夜忽然觉得肚子疼得很厉害，吵醒了婆婆，婆婆说怕是要生了，坚持住不要呻吟，不要大声叫喊，否则，会惊动胎儿，一时生不出来。说真的，自己就那样稀里糊涂的怀孕了，真不知道孩子怎么生出来，也没见过别的女人生孩子的情形，就连孩子从什么地方生出来都不知道。疼得厉害了，就跪在炕上，抱着肚子忍着，疼得慢点了，就又睡着了，从凌晨1点多到5点多，时剧时缓，折腾了4个多小时，早已筋疲力尽。丈夫也被我吵得半宿未眠，到别处睡觉去了。后来，我感到一股暖流从下体流出，原来是下身出血了，疼痛一阵阵加剧，我清晰地感到肚子里的孩子也在用力地向下坠，一点一点向体外挤压，那种挤压似乎要把我的身体撕裂了，可是孩子仍然只是下沉到那个让人疼得要死的地方，不肯破体而出，我抱着大肚子在炕上打起滚来。婆婆拿来剪刀、小孩的衣物，让我平躺在炕上，我却疼得只想打滚，婆婆说忍住，一定要忍住，孩子马上要出来了，用脚踢大人的肚子，忍住出来就不疼了，但小家伙只管在肚子里乱踢，就是不出来，那情景多么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变成小苍蝇钻进妖怪肚子里乱翻，疼得妖怪直打滚的情形，我几乎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吓坏了为我接生的婆婆。婆婆喊来我丈夫帮忙，让他把我从上半身前臂腋下抱起，我的双手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咬紧牙关不断向下用劲，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里发出“啊、、、、、啊、、、、、、”的尖叫，头发也被汗水湿透了。在使出全部的力气之后，只觉得“嘣”得一下，孩子出去了，接着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的寂静，一个男孩终于出世了，腹痛顿时消失。我看着还带着我血液和体温的像玩具一样的婴儿，幸福顿时取代了刚才撕心裂肺的疼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的不断长大，我似乎把女人分娩的那种痛苦慢慢淡忘了。当我的二妹和小妹要分娩时，让我再一次感受了女人分娩的疼痛。作为一个女人，当我亲眼目睹了别人的分娩之痛后，心里真的有点震撼。

    两年前，二妹要分娩了，住在医院，我陪他进的产房，她疼得脸上直冒汗，就是生不下来。大夫说，不行就刨腹产吧，二妹被送进了手术室，我被挡在了门外，我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刨腹产的情景，从手术室出来时，二妹是用担架抬到病房的。事后，我问二妹刨腹产疼不疼，二妹说打了麻药，什么都不知道，孩子就被取出来了，现在伤口有点痛，但能忍受。那时我不由得一面回忆起当年自己分娩的痛苦情景来，一面又为现代医学的发达而欣慰。

    前几天，小妹又要分娩了，是二胎。我想，二胎总比一胎好生得多，思想压力不是太大。那天清晨，我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小妹忽切的电话:“大姐，快点到医院来。我肚子疼得不行了，就要生了。”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小妹住的医院，看见小妹疼的扶着产床转圈圈，硬要蹲下，而大夫不让蹲，说蹲下太危险，随后小妹被大夫扶上产床，用吊瓶输上了催产药，我握着小妹的手安慰着她，希望他在我的鼓励下能减轻一点疼痛，而小妹的手那样有力，把我的胳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就在此时，几位身穿蓝色手术衣，戴着篮口罩、蓝帽子，全身武装的大夫走进了产房，他们让我们家属都出去在外面等，只听得里面大夫大声说：“两手扶住产床，屁股不许左右扭动，忍住疼，深呼吸，不断向下用劲，快了，用劲，再用劲，缓口气，再来，加把劲、、、、、、”在小妹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和大夫的不断鼓励声中，只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终于出世了，是个男孩。接着，大夫为小妹缝合伤口，一切都就绪后，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小妹的脸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疲惫得闭着双眼，像睡着了的样子，我以为是小妹太疲乏了，不想和家人说话，也没敢打扰小妹。过了一会，我发现小妹仍然那样安静地睡着，我觉得有点异常，立即喊来大夫，大夫掀开被子一看，说大出血了，要立即处理。大夫叮嘱护士用上强心针剂和一些药物，然后我看见一位大夫重新穿上手术衣，戴上橡胶手套，把手伸进小妹的宫腔内往外排血，顿时大片大片鲜红的血块在小妹身下开花，淡蓝色的床单把这摊鲜血映衬得更加刺眼。鲜红鲜红的血染红了大夫的双臂，染红了产床上的塑料单，染红了小妹的双腿，整个产床和人几乎都浸在血泊中，大夫让我叫醒小妹，不让她睡着，说宫颈撕裂严重，要重新缝合。我被大夫叫去帮忙，我偷偷地扫了一眼小妹的那个地方，小穴处仿佛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目不忍睹，我不敢朝她那儿看，我的腿有点发软，手也有点发抖，我的心也在颤抖。我想，小妹此时并不知道她这次分娩受了多大的伤害，他仍那样安静地躺着，并不呻吟。一切结束后，大夫让我把床上的血液清理干净，扔到垃圾堆里去，我用塑料床单将小妹流的血整个包起来。走在医院通往倒垃圾的通道上，我感到这一辈子作为一个女人的沉重，仿佛我手中拿着的不是小妹一个人分娩时流的血，而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女人分娩时共同流出的血，我的心沉重极了。

     小妹输了血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看着自己生了可爱的小宝宝，苍白的脸上顿时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沉浸在做母亲的无比幸福之中。也许她只懂得自己分娩时的疼痛，没有亲眼目睹过别人分娩那一刻的可怕，只懂得做母亲的幸福，不明白她刚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也许每一个女人分娩时，都不明白生与死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包括我自己。

     我想，凡是正常的女人，无论她的丈夫贫穷还是富有，她都会为他生孩子，都会经历分娩的刻骨疼痛，都会流血。我敢说，无论多么疼爱女人的男人都永远无法体味女人的那种痛。

     分娩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一个比死还要痛苦的过程，也曾亲眼见过有的女人死在了分娩那一刻，只留下没有妈妈的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想告诫世上那些已经有了孩子的男人，好好疼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你的孩子可以说是用你女人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不要随随便便就抛弃自己的骨肉。同时，我也想告诫那些已经有了孩子和没有孩子的女人，洁身自爱，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心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践踏自己，践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