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荒原.牧马人
朋友说,如果有空,可以看看史铁生的文章《我与地坛》,把人生写得挺透的。我说,已经很久没有静心阅读一些像样的书了,要不是你提醒,还会一直这样浑噩下去。
其实,我还想问问我的这位友人,你一定读过了,那你哭过了吗?我认为一部好书一篇好文,最起码的功效,至少要读者为她流泪一次,把感情彻彻底底地宣泄过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更深远的触及我并不做强求,那可以放在未来某一个初春明媚的午后,或是一个炎热得连知了都疲倦到昏睡的夏夜,再不然,当我们垂垂老矣,静卧摇椅的时候,教儿孙来为我们朗读,顺便尽一下不肖子孙的孝道,亦未尝不可。
很少有人再向我推介类似的阅读了。阅读本是一种自发自愿的心灵运动。遗憾的是,每当我强打精神准备阅读的时候,都有一种浓重的力不从心之惑。在读《我与地坛》时,我分明感到了这种力不从心,当然也许是这样的文章本来就不可能浅尝辄止,要品其中味,必做静心读,可是多年的浮躁已经涣散了我的感知力,我只有无奈。
《我与地坛》说的大约就是作者与母亲以及一个将废的园子之间的丝丝缕缕的谈不上纠葛的纠葛,那纠葛关乎生命、时光、伦理以及每一个愿意认真思考生命本质的人都可以预见到的无端的怅惘。我其实很愿意成为这样一个人,而且期待在有生之年能够跻身于这样的生命群落中,当然,这样的愿望不关乎高尚或是卑微,除了DNA作祟之外,其实只关乎在走过生命时光的漫漫长路上,你愿意在哪一处风景前驻足而已。
作者在二十岁时失去了双腿,他的身体从此再也无法站立起来面对世界;可是仿佛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却变得那样的强大和敏锐,同时在面对生与死的困惑时,竟然如此泰然若素,泰然到对园子里的蜂儿、蚂蚁、露水等都视为与自己无异的生命,进而倾注了超越人与自然之界的博爱情怀。多年的废园在作者的眼里,俨然成为一处生命的乐园,更是他精神上无可替代的乐土。有了如此情怀,失去双腿的生命无疑变得更加强大和意义非凡。
“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
而我们,对于生与死,又有过怎样的感悟呢?对于死的恐惧和生的渴求,虽然是每一个正常的生命的应有之义,但其实,这只是生命最基本层面的欲求,因为死亡的方式和时间,决定权永远不在我们自己手中,所以我们或多或少应该而且可以思考的,唯有生之为何这个问题,如果连这个问题都怠于思考,生命难免也太过虚无了。
关于母亲,堪为落泪的是那一句“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我想,每一个为人子者都应该为这一句平凡的阐述而羞愧、而落泪,因为在现实的生活中我们的确太在意自己的感受了,以至于我们在很多时候都忘记了母亲的存在,忘记了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在意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遗憾的是,史铁生永远离开了我们,他无法留给世界更多的关于生命、时光、母爱的思考;可是我宁愿相信他刚好完成了自己生命既定的轨迹,残缺的躯体为轮椅所桎梏,超脱的思绪在知性中绽放,既有“宿命的味道”,更“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阅读史铁生,可能会让很多健全的生命都有一种坐轮椅的感觉,这感觉虽不怎么舒服,但是,生命本来就需要这样的痛觉加以拯救,在这个容易迷醉而麻木的时代里,这痛,尤为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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