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前两周,婆婆来京与我们同住。此前,我一直拿她比亲妈还亲,因为她性格开朗,人也漂亮,穿着得体,持家有道。同时,她也很喜欢我。我们长得很像,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母女。
只是,我生病后,她并没有理解当时我的状况,正如她后来所说,那时的她年轻气盛。一个产后抑郁症患者和一个心直口快、得理绝不饶人的东北婆婆,可想而知,当时,我们的状况有多糟糕。
有一次,我两天没有和她说话,其实,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忍无可忍冲进我的卧室,用手指着卧在床上的我,直呼我的大名,说了很多难听而绝情的话。我只有痛哭着,到衣帽间穿上外衣想离开这个家。我冲了出去,给老妈哭着打了电话,妈妈劝我回去。我回去了,握着婆婆的手和她说了些话,她很冷淡地回应了我,但是,我真的病着,常常心怀恐惧,并喘不上气来。这样,巴鲁斯生下来50多天时,婆婆带他回了辽宁。我想孩子时,就到小区的小花园看其他宝宝。
我病着,牙疼,嘴肿得只剩下条缝,只能喝小米粥,一丁点儿菜也无法咀嚼。到了后来,能吃点芹菜时,竟还会有罪恶感,思维极不受控制地乱跑乱跳。大约持续了有6个月,这种状况。度秒如年啊!真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时,是2004年。休完3个月产假,我就回去工作了。吃着各种药,中药、西药,然后,各种不妥不适出现。总觉得很累,对前途思虑得太多。再难恢复以前那种拼命工作的状态,常常灰心。每次去美容院或理发店时,服务生总是会说,姐,每次看你都很累的样子。是的,很累。
原本,我是一个热情之人,一个不会被挫折打败的人,对工作,对生活都是。后来,就冷了、灰了。身体的,心理的……
月子里,别人都是在补身子,而我没有能力吃进什么,只记得喝些粥,吃过拍黄瓜。元气大伤啊!
近几年,每个月的那几天,身体的不适使情绪突然变得极为敏感。黑云压顶似的郁闷,压抑,还有来自心灵深处的滚滚雷声,会因为撞击到了某一个琐碎的小事,尔后,暴雨倾盆啊。
那一天,倒霉的父子俩个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
我再也不忍看巴鲁斯那无辜而又受惊的眼神。有一天,我对他说,“你知道吗,女人,一个月总会有几天,身体会流血,生理的变化,会导致一个人的情绪上产生莫名的波动。那几天,我会烦躁,若我发火,一定不是你的错,请你体谅。”
后来,巴鲁斯还知道了,若女人不流血了,就意味着没法生孩子了。
再后来,如果某天我对他表现得过于严格或者不耐烦,他会疑惑地望着我说,“你是不是又来事了?!”
通常说得还挺准。我有时会内疚地拥抱他,对他说对不起,这几天真的不舒服。
昨天,又下了一场暴雨。我气愤地将IPAD扔到了床上,又惩罚性地将自己的Macbook扔到衣柜里,我蛮不讲理地说,“整天抱着电脑,在虚拟世界里逛来逛去的,真实的生活谁都不理,看看这屋子乱的,我整天擦呀擦,我可不是机器,我可不是机器。”然后,自己哭得不得了。
老公觉得很好笑,在旁边还有心情调侃我,”瞧,把你委屈的。”
今天早晨去公园跑步了,感觉生命还在于运动。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写完这篇博客后,还要把电脑扔进衣柜。我希望我们家过一个远离电脑、远离碎片化世界的生活,这样,我们的精神、我们的心、我们的身都离得会更近一些,离生活也更近一些,生命也将更生动一些,更有活力一些。这样一想,这场暴雨来得还真有些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