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聊斋·促织》有感

（一）

促织争战本高强，好斗官家抵税粮。

荡产倾家里正苦，因虫发迹喜非常。

 

（二）

促织远贡九重天，催缴官家不假宽。

何物痴儿偏致富，生生死死亦堪怜。

 

促织

宣德间，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此物故非西产；有华阴令，欲媚上官，以一头进，试使斗而才，因责常供。令以责之里正。市中游侠儿，得佳者笼养之，昂其直，居为奇货。里胥猾黠，假此科敛丁口，每责一头，辄倾数家之产。邑有成名者，操童子业，久不售。为人迂讷，遂为猾胥报充里正役，百计营谋不能脱。不终岁，薄产累尽。会征促织，成不敢敛户口，而又无所赔偿，忧闷欲死。妻曰：“死何益？不如自行搜觅，冀有万一之得。”成然之。早出暮归，提竹筒铜丝笼，于败堵丛草处探石发穴，靡计不施，迄无济。即捕得三两头，又劣弱不中于款。宰严限追比；旬余，杖至百，两股间脓血流离，并虫不能行捉矣。转侧床头，惟思自尽。

时村中来一驼背巫，能以神卜。成妻具资诣问。见红女白婆，填塞门户。入其室，则密室垂帘，帘外设香几。问者爇香于鼎，再拜。巫从旁望空代祝，唇吻翕辟，不知何词。各各竦立以听。少间，帘内掷一纸出，即道人意中事，无毫发爽。成妻纳钱案上，焚拜如前人。食顷，帘动，片纸抛落。拾视之，非字而画：中绘殿阁，类兰若；后小山下，怪石乱卧，针针丛棘，青麻头伏焉；旁一蟆，若将跳舞。展玩不可晓。然睹促织，隐中胸怀。摺藏之，归以示成。成反复自念，得无教我猎虫所耶？细瞩景状，与村东大佛阁真逼似。乃强起扶杖，执图诣寺后。有古陵蔚起；循陵而走，见蹲石鳞鳞，俨然类画。遂于蒿莱中，侧听徐行，似寻针芥；而心目耳力俱穷，绝无踪响。冥搜未已，一癞头蟆猝然跃去。成益愕，急逐之。蟆入草间，蹑迹披求，见有虫伏棘根；遽扑之，入石穴中。掭以尖草，不出；以筒水灌之，始出。状极俊健，逐而得之。审视，巨身修尾，青项金翅。大喜笼归，举家庆贺，虽连城拱璧不啻也。土于盆而养之，蟹白栗黄，备极护爱，留待限期，以塞官责。

成有子九岁，窥父不在，窃发盆，虫跃踯径出，迅不可捉，及扑入手，已股落腹裂，斯须就毙。儿惧，啼告母。母闻之，面色灰死，大骂曰：“业根，死期至矣！而翁归，自与汝复算耳！”儿涕而出。未几成归，闻妻言，如被冰雪。怒索儿，儿渺然不知所往。既而得其尸于井，因而化怒为悲，抢呼欲绝。夫妻向隅，茅舍无烟，相对默然，不复聊赖。日将暮，取儿藁葬。近抚之，气息惙然。喜置榻上，半夜复甦。夫妻心稍慰。但蟋蟀笼虚，顾之则气断声吞，亦不敢复究儿。自昏达曙，目不交睫。

东曦既驾，僵卧长愁。忽闻门外虫鸣，惊起觇视，虫宛然尚在。喜而捕之。一鸣辄跃去，行且速。覆之以掌，虚若无物；手裁举，则又超忽而跃。急趁之。折过墙隅，迷其所往。徘徊四顾，见虫伏壁上。审谛之，短小，黑赤色，顿非前物。成以其小，劣之。惟彷徨瞻顾，寻所逐者。壁上小虫，忽跃落襟袖间，视之，形若土狗，梅花翅，方首长胫，意似良。喜而收之。将献公堂，惴惴恐不当意，思试之斗以觇之。村中少年好事者，驯养一虫，自名“蟹壳青”，日与子弟角，无不胜。欲居之以为利，而高其直，亦无售者。径造庐访成。视成所蓄，掩口胡卢而笑。因出己虫，纳比笼中。成视之，庞然修伟，自增惭怍，不敢与较。少年固强之。顾念蓄劣物终无所用，不如拚博一笑。因合纳斗盆。小虫伏不动，蠢若木鸡。少年又大笑。试以猪鬣毛，撩拨虫须，仍不动。少年又笑。屡撩之，虫暴怒，直奔，遂相腾击，振奋作声。俄见小虫跃起，张尾伸须，直龁敌领。少年大骇，解令休止。虫翘然矜鸣，似报主知。成大喜。方共瞻玩，一鸡瞥来，径进一啄。成骇立愕呼。幸啄不中，虫跃去尺有咫；鸡健进，逐逼之，虫已在爪下矣。成仓猝莫知所救，顿足失色。旋见鸡伸颈摆扑；临视，则虫集冠上，力叮不释。成益惊喜，掇置笼中。

翼日进宰。宰见其小，怒诃成。成述其异，宰不信。试与他虫斗，虫尽靡；又试之鸡，果如成言。乃赏成，献诸抚军。抚军大悦，以金笼进上，细疏其能。既入宫中，举天下所贡蝴蝶、螳螂、油利挞、青丝额……一切异状，遍试之，无出其右者。每闻琴瑟之声，则应节而舞。益奇之。上大嘉悦，诏赐抚臣名马衣缎。抚军不忘所自；无何，宰以“卓异”闻。宰悦，免成役。又嘱学使，俾入邑庠。后岁余，成子精神复旧。自言身化促织，轻捷善斗，今始苏耳。抚军亦厚赉成。不数岁，田百顷，楼阁万椽，牛羊蹄躈各千计。一出门，裘马过世家焉。

异史氏曰：“天子偶用一物，未必不过此已忘；而奉行者即为定例。加之官贪吏虐，民日贴妇卖儿，更无休止。故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可忽也。独是成氏子以蠹贫，以促织富，裘马扬扬。当其为里正、受扑责时，岂意其至此哉！天将以酬长厚者，遂使抚臣、令尹，并受促织恩荫。闻之：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信夫！”（据《聊斋志异》手稿本）

 

〔宣德间〕：明朝宣德年间。宣德：明宣宗朱瞻基的年号（1426—1435），在位十年。（4·484·1）（4·151·28）

〔促织〕：蟋蟀的别名。《古诗十九首》：“明月交夜光，促织鸣东壁。”晋崔豹《古今注·鱼虫》：“促织，一名投机，谓其声如急织也。”也作“趣织”、“趋织”。南宋贾似道《促织经》：“其名色有白牙青、拖肚黄、狗蝇黄、锦蓑衣、肉锄头、金束带、齐膂翅、梅花翅、琵琶翅、青金翅、油纸灯、三段锦、红铃目额之类甚多。”明刘侗、于奕正合撰《帝京景物略·卷三·胡家村》谓蟋蟀：“斗则吟鸣，其声如织，故幽州谓之促织也。”（4·484·1）（4·151·28）

〔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皇宫里时兴斗蛐蛐的游戏，每年勒逼老百姓捉了来进贡。尚：崇尚，爱好。《论语·阳货》：“君子尚勇乎？”征：征收，勒令交纳。《北齐书·苏琼传》：“州计户征租。”（4·484·1）（4·151·28）

〔西〕：西部地区，此指陕西。宋置陕西路，以在陕原之西为名。元置陕西行中书省，明改陕西布政司，自清以来称陕西省。（4·484·2）（4·151·28）

〔华阴令〕：华阴县县令。华阴：今陕西省华阴县。本春秋时晋地，战国时魏地。魏纳于秦，秦惠文王改名宁秦。汉高祖八年改为华阴，以在太华山之北，故名。故城在今县东南。参见《太平寰宇记二十九华州》。令：县令。《周官》有县正，掌其县之政令。春秋楚国有令尹。秦汉时县官辖区万户以上的叫令，万户以下的叫长。历代因之。明清县置知县，辛亥革命后改为县知事，后称县长。县宰、邑宰、宰、县尹、县主、县正、大令等，义同。唐杜佑《通典》：“汉制凡县万户以上为令，减万户为长；晋置大县，令有治绩，报以大郡。”（4·484·2）（4·151·29）

〔进〕：进奉，进献。《国策·齐策一》：“群臣进谏。”（4·484·3）（4·151·29）

〔才〕：有才能，有本领，此指勇敢善斗。《诗·鲁颂·駉》：“思无期，思马斯才。”传：“才，多材也。”（4·484·3）（4·151·29）

〔里正〕：古代乡里小吏称里正。略如后世的地保，负有代官府征收捐税、摊派徭役及驿递、供应等责任。春秋时，一里八十户，以有治世才者为里正。北魏、北齐、隋唐皆置之。宋因前制，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淳化五年始令诸县以第一等户为里正，第二等户为户长。金元以袭其名，明代始专称里长。明代役法规定，各地以临近的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从中推丁多粮多的十户，轮流充当里长，故又称“富户役”。后来赋役日渐繁苛，富户贿赂官府，避免承当，而使中、下户担任。担任里长的中下户，不敢向豪绅富户征派，往往被迫自己赔垫，有的甚至倾家荡产。见《宋史·食货志》、《明史·食货志》、《文献通考》等。（4·484·3）（4·151·30）

〔游侠儿〕：古称抑强扶弱、具有侠义精神的人为“游侠”。《韩非子·五蠹》：“废敬上畏法之民，而养游侠私剑之属。”此指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青年。（4·484·4）（4·152·1）

〔昂其直，居为奇货〕：抬高价格，囤积起来，当作希奇的货物等待高价出售。昂：抬高。《礼•曲礼》“奉席如桥衡”汉郑玄注：“横奉之，令左昂右低。”《新唐书•崔神基传》：“有诏改钱币法，州县布下，俄而物价踊昂，百贾惊扰。”直：价格，通“值”。《史记•梁孝王世家》：“孝王在时，有垒樽，直千金。”后指按直所付的钱货。《后汉书•任城王尚传》：“取官属车马刀剑，下至卫士米肉，皆不与直。”见《丁前溪》2•54•10条“直”注。居：居积、囤积。奇货：珍贵的财货。《史记•吕不韦传》：“子楚居处困，不得意。吕不韦贾邯郸，见而怜之曰：‘此奇货可居。’”（4·484·4）（4·152·1）

〔里胥xū猾黠xiá，假jiǎ此科敛丁口〕：里长们多数刁钻狡猾，就假借名义，挨家遂户按人头摊派费用。里胥：管理乡里事务的公差。胥：官府中的小吏。《汉书·食货志上》：“春将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注：“里胥，如今之里吏也。”也泛指衙役。宋虞俦《和佥判建平书怀》：“箕敛陈逋不问年，吏胥促迫政骚然。”猾黠：狡猾奸诈。猾：狡猾。《左传·昭公二十六年》：“奖顺天法，无助狡猾。”黠：奸诈。《国策·楚三》：“今山泽之兽，无黠如麋。”假：借。《左传•僖公二年》：“假道于虞以伐虢。”《荀子•劝学》：“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科敛丁口：按人口摊派费用。科敛：摊派、征收。计分科抑（定额摊派）、科配（临时增加的租税）、科征（派受租捐）等。丁口：泛指人口；男子称“丁”，女子称“口”。唐韩愈《寄卢仝》诗：“国家丁口连四海，岂无农夫来耒耜。”下文的“成不敢敛户口”的“敛户口”，义同。（4·484·4）（4·152·1）

〔操童子业苦不售〕：念过书，想考秀才，老是考不上。操童子业：读书想考秀才。操：从事。童子业：指“童生”，科举时代凡没有考中秀才的统称“童生”。不售：志愿未遂，指没有考中。售：本指卖物出手。《诗·邶风·谷风》：“贾用不售（卖）。”引申为达到，实现。唐韩愈《祭虞部张员外文》：“各以文售，幸皆少年。”此指考取。下文的“亦无售者”的“售”，指买主。（4·484·6）（4·152·3）

〔为人迂讷nè，遂为猾胥充报里正役〕：为人忠厚老实，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就被刁恶的公差报到县衙门，派他充当里长。迂讷：迂阔而拙于言辞。迂：迂腐拘谨。《论语·子路》：“有是哉，子之迂也！”讷：言语迟钝。《论语·里仁》：“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4·484·6）（4·152·3）

〔薄产累尽〕：一点薄薄的家产都受累赔得精光。累尽：受累而赔尽。累：连累，受累。《书·旅獒》：“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尽：完，竭。《易·系辞上》：“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此指赔光。（4·484·7）（4·152·4）

〔裨bì益〕：补益，好处。裨：增益。《国语·郑》：“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注：“裨，益也。”益：利益，好处。《书·大禹谟》：“满招损，谦受益。”（4·484·8）（4·152·5）

〔不中zhòng于款〕：不合乎规格款式。中：符合；《荀子·赋篇》：“圆者中规，方者中矩。”款：规格、款式；《汉书·郊祀志下》：“今此鼎细小，又有款识。”（4·484·10）（4·152·7）

〔宰严限追比〕》县令严定期限，催促按期缴纳。宰：知县。州县长官通称宰，习称县令为宰官或邑宰。南朝宋鲍照《谢秣陵令表》：“用谢刀笔，猥承宰职。”宰职：指县令的职位。宋苏轼《纵笔》：“父老争看乌角巾，应缘曾现宰官身。”旧时地方官规定期限要求差役或百姓完成任务或交清款欠，并按期查验完成情况。逾期不能完成则施杖责。查验有一定期限，每误一期责打一次，叫“追比”；也叫“追呼”（指胥吏上门号叫催租）。《新唐书·陆贽传》：“禁防滋章，吏不堪命，农桑废于追呼，膏血竭于笞捶。”（4·484·10）（4·152·7）

〔脓血流离〕：脓血淋漓。流离：淋漓，形容液体流得很多。汉司马相如《长门赋》：“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纵横。”（4·485·1）（4·152·8）

〔巫〕：巫婆，指旧时以画符念咒等“法术”来降神驱鬼搞迷信活动为职业的人。《说文》：“巫，能斋肃事神明也。”《国语·楚下》：“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如是在神明降之，在男曰觋xŠ，在女曰巫。”（4·485·2）（4·152·9）

〔能以神卜〕：能够凭借神力占卜。卜：古人用火灼龟甲取兆，以预测吉凶。《书·洛诰》：“我乃卜涧水东。”传：“卜，必先墨画龟，然后灼之，兆顺食墨。”（4·485·2）（4·152·9）

〔红女白婆〕：红妆少女和白发老妇。何垠注：“红以妆言，白以发言也。”（4·485·3）（4·152·9）

〔爇ruò香 于鼎〕：在大香炉里点燃了香烛。爇：点燃。《左传•昭公二十七年》：“遂令攻郄氏，且爇（放火焚烧）之。”香：香烛。《陈书岑之敬传》：“读《孝经》，每烧香正坐。”鼎：秦代以前的烹饪器，圆形，三足两耳，多用青铜制成。《周礼•秋官•掌客》：“鼎簋十有二。”注：“牲器也。”《淮南子•说山训》：“尝一脔肉，知一镬之味。”高诱注：“有足曰鼎，无足曰镬。”此指三足两耳的香炉。（4·485·4）（4·152·10）

〔翕辟〕：一合一开。也作“翕张”。《老子》：“将欲翕之，必固张之。”汉王充《论衡·死伪》：“目自翕张，非神而何？”（4·485·4）（4·152·11）

〔竦sǒng立〕：恭敬地站立。竦：恭敬的样子。《后汉书·王宪传》：“悚然异之。”（4·485·5）（4·152·11）

〔无毫发爽〕：没有丝毫差错。爽：差错。《诗·小雅·蓼萧》：“其德不爽，寿考不忘。”（4·485·5）（4·152·12）

〔食顷〕：吃一顿饭的工夫，形容时间短。《史记· 孟尝君列传》：“出如食顷，秦兵果至关。”（4·485·6）（4·152·12）

〔兰若rě〕：梵文“阿兰若”的音译，意为“寂静处”或“空闲处”。《大乘义章》一五：“阿兰若者，此翻名为空闲处也。”原为佛家比丘习静修的处所，后一般指佛寺。唐杜甫《谒真谛李禅师》诗：“兰若山高处，烟霞障几重。”（4·485·7）（4·152·13）

〔青麻头〕：一种上等品种蟋蟀的名称。《帝京景物略》卷三谓“凡促织，青为上，黄次之，赤次之，黑又次之，白为下。”后文螳螂、蝴蝶、油利撻、青丝额等都是蟋蟀品种名。宋贾似道《促织经》：“白逊黑，黑逊赤，赤逊黄，黄逊青，青麻头上品也。”（4·485·8）（4·152·14）

〔旁一蟆，若将跳舞〕：旁边一只癞蛤蟆，好象正要跳起来。蟆：癞蛤蟆；跳舞：跳跃。（4·485·8）（4·152·14）

〔展玩不可晓〕：她看来看去不懂得。展玩：展视玩味；玩：玩味、思索。（4·485·8）（4·152·14）

〔古陵蔚起〕：茂密丛草中古墓隆起。陵：本指土山。《书·尧典》：“荡荡怀山襄陵。”引申为皇帝的坟墓。《水经注·渭水》：“秦名天子冢曰山，汉曰陵。”后泛指一般坟墓。蔚：草木茂盛的样子。汉班固《西都赋》：“茂树荫蔚，芳草被隄(dī)。”（4·485·10）（4·152·16）

〔蹲石鳞鳞，俨然类画〕：堆放着的乱石象鱼鳞一块挨一块，简直就象画上画的一样。蹲石鳞鳞：乱石蹲踞，密集象鱼鳞。鳞鳞：象鱼鳞一块挨一块。鳞：鱼类与爬行动物身体外表的透明角质鳞片，排列如覆瓦状；故为有鳞动物的总称。《周礼•地官•大司徒》：“其动物宜鳞物”注：“鳞物，鱼龙之属。俨然类画：简直就象画上画的一样。俨然：本指庄重、整齐。《论语•子张》：“望之俨然。”晋陶潜《桃花源记》：“屋舍俨然。”此指显然、分明地。唐李群玉《黄陵庙》诗：“小姑洲北浦云边，二女容华自俨然。”（4·485·11）（4·152·17）

〔针芥〕：针和芥子，比喻非常细小的东西。针：缝纫引线用的工具。北周庾信《对烛赋》：“灯前绗衣疑不亮，月下穿针最觉难。”芥：芥子。《礼·内则》：“脍，春用葱，秋用芥。”（4·485·12）（4·152·17）

〔冥搜〕：暗中搜捕、到处搜索。晋孙绰《游天台山赋》：“夫远寄冥搜，笃信神通者，何肯遥想而存之。”李善注：“冥，幽；搜，求。”冥：深，幽远。（4·485·13）（4·152·18）

〔一癞头蟆猝cù然跃去〕：突然一头癞蛤蟆跳过去。癞头蟆：癞蛤蟆。猝然：突然。元戴表元《碧桃花赋》：“矫焉若凌虚猝坠。”（4·485·13）（4·152·18）

〔蹑迹披求〕：拨开丛草，跟踪寻求。蹑：追随。《三国志·魏志·邓艾传》：“杨欣等追蹑于疆川口。”披：分开。《史记·五帝纪》：“披九山，通九泽。”（4·485·13）（4·152·19）

〔掭tiàn〕：轻轻拨动。《帝京景物略·卷三·胡家村》：“秋七八月间，游闲人提竹筒、过笼、铜丝罩，迹声所缕发而穴斯得。乃掭以尖草，不出，灌以筒水，（蟋蟀）出矣。”冯镇峦评：“嘉兴县有促织草，用以引斗。”（4·486·1）（4·152·19）

〔巨身修尾，青项金翅〕：那蛐蛐儿高大身坯，长尾巴，青脖项，金黄翅膀。冯镇峦评：“按《促织经》：其形以头项肥、脚腿长、身背阔大者为佳；有四病：仰头、掩须、练牙、踢腿，犯其一不可用。”（4·486·3）（4·152·20）

〔虽连城拱璧不啻chì也〕：即使是价值连城的大璧玉也比不上它。《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战国时，赵国得和氏璧，秦国愿以十五城交换。故称和氏璧为“连城璧”，谓其价值连城。拱璧：大璧。《左传·襄公二十八年》：“与我共拱璧。”疏：“此璧两手共抱之，故为拱璧。”不啻：不止。《书•泰誓》：“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明归有光《花史馆记》：“百年之内，视二千余年不啻一瞬。”（4·486·4）（4·152·21）

〔土于盆而养之〕：把促织蓄养在装有泥土的盆子里。《帝京景物略·卷三·胡家村》谓都人繁殖蟋蟀：“其法土于盆而养之，虫生子土中。”（4·486·5）（4·152·21）

〔蟹白栗黄〕：喂的是蟹腿肉、栗子粉。蟹腿肉、栗子粉都是喂养蟋蟀的精饲料。蟋蟀到深秋就进入衰老期，容易死亡。喂养者为延长蟋蟀的生命，就用蟹腿肉、栗子粉来增加营养。（4·486·6）（4·152·21）

〔斯须就毙〕：马上就死掉。斯须：立刻，马上，片刻时间。《孟子·告子上》：“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4·486·8）（4·152·24）

〔业根〕：祸根，惹祸的东西。业：佛教用语，指人的行为所招致的果报或报应。业有善业、恶业；果报也有善报、恶报。这是前生命定的迷信说法。此指恶业。（4·486·8）（4·152·24）

〔而翁〕：你父亲。而：你；翁：老子，父亲。《史记·项羽本纪》：“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4·486·9）（4·152·25）

〔复算〕：算帐。复：再，又一次。《左传·僖公五年》：“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4·486·9）（4·152·25）

〔抢呼欲绝〕：急得直喊老天爷，哭得死去活来。抢呼：头碰地，口喊天，形容悲痛已极。抢：碰，撞。《国策·魏四》：“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呼：呼喊。南朝陈徐陵《檄周文》：“吁地呼天，望伫哀救。”绝：绝命。《后汉书·来歙传》：“投笔抽刃而绝。”（4·486·12）（4·152·27）

〔向隅〕：失意悲伤。汉刘向《说苑·贵德》：“今有满堂饮酒者，有一 人独索然向隅而泣，则一堂之人皆不乐矣。”（4·486·12）（4·152·27）

〔不复聊赖〕：不再有所指望。聊赖：依赖，指在生活或感情上的凭借。《后汉书·董祀妻（蔡琰）传》《悲愤诗》：“为复强视息，复生何聊赖。”（4·486·13）（4·152·27）

〔藁gǎo葬〕：草草埋葬，用藁荐、芦席裹着尸体埋葬。也作“槀葬”。《后汉书•马援传》：“援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还旧茔，裁买城西数亩地槀葬而已。”注：“槀，草也。以不归旧茔，时权葬，故称槀。”（4·486·13）（4·152·29）

〔气息惙chuò然〕：还有微弱的一口气。气息：呼吸时出入之气。《庄子·人间世》：“兽死不择音，气息茀然。”惙然：形容呼吸微弱。晋王献之《阿姑帖》：“献之遂不堪暑，气力恒惙。”（4·487·1）（4·152·29）

〔但儿神气痴木，奄奄思睡，成顾蟋蟀笼虚，则气断声吞，亦不复以儿为念，自昏达曙，目不交睫〕：可是，孩子还是呆瞪瞪的，昏昏沉沉地只想睡。成名回头看到蛐蛐笼子空着，就憋住气、眼泪往肚里咽，也不再把儿子的死活放在心上了。一夜到天亮，他没有合上眼皮。此据青本，较之稿本语气贯通。奄奄：昏昏沉沉、气息微弱。晋李密《陈情表》：“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气断声吞：出不来气，说不出话，形容极度悲伤。交睫：上下睫眉相交，闭上眼睛要睡。《史记·袁盎传》：“太后尝病，三年，陛下不交睫，不解衣。”（4·487·2）（4·152·29）

〔东曦xī既驾〕：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东曦：指日神东君曦和，战国楚屈原《九歌·东君》就是祭祀日神之歌。《淮南子·天文训》：“爰止曦和，爰息六螭。”汉许慎注：“日乘车，驾以六龙，曦和御之。”曦：阳光。故以东曦代指太阳。唐李白《溧阳尉济充泛舟赴华阳》诗：“朱曦烁河堤。”既：已经。驾：指曦和为日御。既驾：指升起。（4·487·5）（4·152·30）

〔觇chān视〕：窥视。觇：偷看，侦查。《左传•成公十七年》：“公使觇之。”《淮南子•俶真》：“其兄掩户入而觇之。”《三国志•吴书•甘宁传》：“张辽觇而望之。”（4·487·5）（4·152·31）

〔裁〕：通“才”、“纔”。《史记·张仪传》：“燕王曰：‘寡人蛮夷避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言不足以采正计。’”（4·487·6）（4·153·1）

〔超忽而跃〕：突然迅速地跳远了。超忽：远远地。南齐王简栖《头陀寺碑文》：“东望平皋，千里超忽。”（4·487·6）（4·153·1）

〔审谛之〕：仔细地看它。审：详察细究。《荀子•非相》：“欲知亿万，则审一二。”汉贾谊《治安策》：“为人主者，莫如先审取舍。”汉王充《论衡 •问孔》：“用意详审。”谛：察看。《列子 •汤问》：“王谛料之。”（4·487·7）（4·153·2）

〔土狗〕：蝼蛄的别名。有一种上品的蟋蟀叫梅花土狗。何垠注：“梅花翅、蟹壳青，方首长胫，促织形也。”（4·487·9）（4·153·3）

〔惴惴恐不当意〕：担心不合要求。惴惴：形容害怕不安的样子。《诗·小雅·小宛》：“惴惴小心，如临于谷。”（4·487·10）（4·153·4）

〔好事者〕：欢喜管闲事的人。好事：欢喜多事。《孟子·万章上》：“好事者为之也。”（4·487·10）（4·153·6）

〔日与子弟角〕：天天拿来和一些年轻人养的蛐蛐斗。角：较量，争竞。《孙子·虚实》：“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三国魏曹操注：“角，量也。”（4·487·11）（4·153·6）

〔欲居之以为利，而高其直，亦无售者〕：他想靠它大大的赚一笔钱，可是讨价太高，也没有谁买得起。直：价钱，通“值”。《史记•梁孝王世家》：“孝王在时，有垒樽，直千金。”《后汉书•任城王尚传》：“取官属车马刀剑，下至卫士米肉，皆不与直。”唐白居易《卖炭翁》：“系向牛头充炭直。”售：卖物出手。《诗•邶风•谷风》：“贾用不售（卖）。”引申为达到，实现。唐韩愈《祭虞部张员外文》：“司我明试，时维邦彦，各以文售，幸皆少年。”（4·487·12）（4·153·7）

〔造庐〕：上门、到家里,登门拜访、亲至其家。造：往，到，至。《周礼•地官•司门》：“凡四方之宾客造焉。”庐：房舍，引申为家门。《诗•小雅•信南山》：“中田有庐。”晋陶潜《读山海经》诗：“吾亦爱吾庐。”（4·487·12）（4·153·7）

〔掩口胡卢而笑〕：捂着嘴暗暗发笑。把嘴撮得象胡卢嘴那样小，不敢笑出声来。谓笑不可忍而自掩其口。胡卢：也作“卢胡”，强自忍笑的样子。《阚子》：“宋人得燕石，以为大宝。周客见之，掩口胡卢而笑。”。

（4·487·12）（4·153·7）

〔纳比笼中〕：放在斗笼里比一比。也可作“并放着的笼子”讲。比：并列。《书·牧誓》：“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4·487·13）（4·153·8）

〔惭怍zuò〕：惭愧。汉王符《潜夫论··断讼》：“高负千万，不肯偿责，小民守门，号哭啼呼，曾无怵惕惭怍哀矜之意。”（4·487·13）（4·153·8）

〔蠢若木鸡〕：形容外形呆蠢没有生气。木鸡：木雕的鸡，比喻呆板没有生气。古时善斗的鸡，要求把鸡训练得不虚骄、不恃气，安闲镇定，“望之似木鸡”，才能战胜敌鸡。《庄子•达生》：“望之似木鸡，其德全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4·488·2）（4·153·10）

〔直齕hé敌领〕：冲过去一口咬住敌方的脖子。龁：咬。《礼记•曲礼上》：“庶人龁之。”领：脖子、颈项。《左传•昭公七年》：“引领北望。”《孟子•梁惠王上》：“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4·488·4）（4·153·12）

〔翘然矜鸣〕：鼓起翅膀、得意地鸣叫。翘然：两翅振起。《促织志》：“胜者翘然长鸣，以报其主。”翘：举起。《庄子·马蹄》：“齕草饮水，翘足而立。”矜：夸耀，自负贤能。《史记·文帝本纪》：“今又矜其功，受上赏，处高位。”（4·488·5）（4·153·12）

〔一鸡瞥来，迳进以啄〕：突然闯来一只大公鸡，一直追过来啄那小蛐蛐儿。瞥来：突然闯来。瞥：眼光一掠，形容迅疾。啄：用鸟嘴取食。《诗·小雅·黄鸟》：“无啄我粟。”（4·488·6）（4·153·14）

〔尺有咫zhǐ〕：一尺多远。有：又。咫：周代以八寸为咫。《国语·鲁》：“其长尺有咫。”（4·488·7）（4·153·15）

〔虫集冠上，力叮不释〕：小蛐蛐儿趴在鸡冠上面，死叮住鸡冠不放。集：止落、停留、栖止。《诗·周南·葛覃》：“黄鸟于飞，集于灌木。”鸡冠：公鸡头顶上突起象帽子的东西。南朝陈徐陵《斗鸡》：“花冠已冲力，金爪复惊媒。”（4·488·8）（4·153·16）

〔靡〕：披靡，被打败。本指倒下。《左传·庄公十年》：“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4·488·10）（4·153·18）

〔抚军〕：明清时巡抚的别称。明仁宗朱高炽洪熙元年（1425）始设巡抚之职。清以巡抚为省级地方政府的长官，总揽一省的民政、吏治、军事、刑狱等。因兼兵部侍郎衔，也称抚军。又因明清时巡抚例兼都御史或副都御史衔，也称抚院。下文的“抚台”，义同抚军。此指陕西巡抚。（4·488·10）（4·153·18）

〔以金笼进上〕：把小蛐蛐儿装在金丝笼子里献给皇上。金笼：金丝笼子。《天宝遗事》：“宫中以金笼养促织，置之枕函畔，以听其声。”上：皇帝。《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不合上意，上怒。”（4·488·11）（4·153·18）

〔细疏其能〕：在奏章上详细陈述蟋蟀的本领。疏：向皇帝陈述政事的奏章。《汉书·贾谊传》：“谊数疏书陈政事。”此指上奏章。（4·488·11）（4·153·19）

〔无出其右者〕：没有一只能够占它上风的。右：上，古时以右为尊。《史记·田叔传》：“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4·488·13）（4·153·20）

〔上大嘉悦，诏赐抚臣名马衣缎〕：皇帝很赏识，一高兴，吩咐赏给巡抚好马和锦缎。上：皇帝。嘉悦：赞美、喜悦。嘉：赞美。《汉书•薛宣传》：“宣上疏曰：‘臣愚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上嘉纳之。”悦：喜悦。《庄子·徐无鬼》：“武侯大悦而笑。”诏赐：下诏赏给。诏：诏书，古时上级给下级的命令文告；秦汉以后专指皇帝的文书命令。《史记·秦始皇纪》李斯议：“臣等昧死上尊号，王曰‘始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曰‘朕’。”此指下诏。赐：赏给、上对下的给予。《礼•曲礼上》：“夫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4·489·1）（4·153·21）

〔抚军不忘所自，无何，宰以“卓异”闻〕：巡抚没有忘却这好运气的来由，没过多久，华阴县的县官就被上司评为“才能出众”，上报吏部。抚军：巡抚。不忘所自：没有忘却这好运气的来由。宰：华阴县的县官。以“卓异”闻：以“卓异”的考绩上报。明清时每三年对官吏举行一次考绩，外官的考绩叫“大计”，由州、县官上至府、道、司层层考察属员，再汇送督、抚作最后考核，然后报呈吏部。“大计”最好的考语是“卓异”，意思是才能卓越优异。见《清朝文献通考五九选举十三》。闻：转达，传布。《诗•小雅•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此指上报。（4·489·1）（4·153·21）

〔宰悦，免成役；又嘱学使，俾入邑庠〕：县官一得意，就免掉了成名里长的差事，又嘱咐主考官让他进县学中秀才，取得生员的资格。宰：县官。南朝宋鲍照《谢秣陵令表》：“用谢刀笔，猥承宰职。”学使：提督学政（学台），明清时代掌举一省学校、科举的官员，俗称大宗师。参见《清朝通考六九官职六》。俾：使。《书•大禹谟》：“俾子从欲以治。”《左传•成公十三年》：“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入邑庠：入县学，即考中秀才，取得生员资格。邑庠：明清时代称的县学。《汉书•儒林传序》：“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4·489·2）（4·153·22）

〔后岁余，成子精神复旧，自言：“身化促织，轻捷善斗，今始苏耳。”抚军亦厚赉lài成〕：过了一年多，成名的儿子精神复原了。他说：“我淹死之后，变了一只蛐蛐儿，身体灵活，能打会斗，到现在才还过魂来。”那陕西巡抚也重重地赏赐了成名。此据青本，抄本作“由此以善养虫名，屡得抚军殊宠。”赉：赐予。《书·汤誓》：“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4·489·3）（4·153·23）

〔不数岁，田百顷，楼阁万椽chuán，牛羊蹄躈qiào各千计〕：没有几年工夫，他家田地有上百顷，楼房上万间一座连一座，牛羊头数也都论百计算。万椽：万间。椽：椽子，安在梁上支架屋面和瓦片的木条。《左传•桓公十四年》：“以太宫之椽，归为卢门之椽。”也作量词，指房间数。宋陆游《夜雨》诗：“寒雨连三夕，幽居只数椽。”牛羊蹄躈各千计：牛羊各二百头。《史记：货殖列传》：“马蹄躈千。”躈：原指脊椎的末端，尻窍qiào，肛门。又作“噭”qiào，指嘴。《汉书•货殖传》：“马蹏(tí)噭千。”注：“噭，口也。蹄与口共千，则为二百也。”牛羊每头四蹄一躈，合以“千计”，则为二百头。（4·489·5）（4·153·23）

〔一出门，裘马过世家〕：家里人出门时，名贵的皮衣，豪华的车马，比那世代做官的人家排场还要大呢。也可以说：轻裘肥马过访世族之家。（4·489·5）（4·153·23）

〔贴妇卖儿〕：（老百姓）典妻（赔上老婆）鬻儿（卖掉儿子）。贴：抵押，典质。《说文》：“以物为质也。”南朝宋明帝曾用百姓“卖儿贴妇钱”兴建湘宫寺。贴妇：把妻子作抵押品去借钱。（4·489·8）（4·153·26）

〔跬kuǐ步〕：指一举一动。举一足叫跬，举两足叫步。《司马法》：“举一足曰跬，跬三尺；举两足曰步，步六尺。”跬步：半步。《荀子·劝学》：“是故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4·489·8）（4·153·26）

〔第成氏子以蠹贫，以促织富，裘马扬扬〕：只有成名一家因为官吏的侵害而贫穷，又因为贡上蟋蟀而致富，穿上名贵的皮衣，坐着豪华的车马，得意洋洋。第：只有。《史记•陈丞相世家》：“陛下第出伪游云梦。”又《淮阴侯列传》：“第举兵，吾以此助公。”见《李伯言》3•96•21条“第”注。蠹贫：因里胥敲诈勒索而贫穷。蠹：蛀虫；《商君书•修权》：“蠹众而木折，隙大而墙坏。”引喻侵夺或损耗财物者。汉王充《论衡•非韩》：“故其论儒也，谓其不耕而食，比之于一蠹。”此指里胥。（4·489·9）（4·153·27）

〔长厚者〕：忠厚长者，忠厚老实的人。《韩非子·诡使》：“重厚自尊，谓之长者。”（4·489·10）（4·153·28）

〔并受促织恩荫〕：封建时代，子孙可以因父、祖的功劳而得到朝廷恩赐的功名或官爵，叫做“恩荫”。见《清会典事例一四四吏部荫叙》。这里以讽刺笔法指出抚军、府尹、县令都得到促织的恩惠、荫庇。（4·489·11）（4·153·28）

〔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一个人得道成仙，连鸡狗也可以升天。此为讽刺促织受宠，众官得益。《列仙传》说汉淮南王刘安学道，服仙药飞升，“余药器存庭中，鸡犬舐之皆飞升。”汉王充《论衡·道虚》：“淮南王（刘安）学道，招会天下有道之人……并会淮南，奇方异术莫不争出。王遂得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后喻一人得官，亲友也遂之得势。（4·489·11）（4·153·29）

〔信夫〕：诚实、不欺、的确。《书•金滕》：“信，噫，公命我勿敢言。”《左传•昭公元年》：“子哲信美矣。”（4·489·12）（4·153·29）

闻斌2010年12月5日发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