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点评：上早香四川：李锐
(2025-09-05 09: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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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现代诗 |
分类： 博主作品 |
上早香
四川：李锐
木魚
梆梆梆梆游于空灵的
大雄宝殿
你仿佛是魚头
我甘愿做一只鱼尾
如来佛释迦牟尼
崇高而超凡
脱俗而圣洁
观世音菩萨
手握天青色的净水宝瓶
插着一条
今春的
杨柳枝
那贡盘里
是早晨刚下树的蟠桃
桃蒂上仿佛还粘着
琥珀色的透明桃膠
佛心不惧将来
道的骨血不恋过住
燃两柱蜡点三炷香
儒家的仪式感还是需要的
我行注目礼
神的世界
烟火市井的世界
我的内心世界
就是这样相互
敞开沟通的
随俗而流总滞流
随遇而安常难安
这首《上早香》写得颇有意思，它把一次寻常的进香写得既“市井”又“空灵”，既“随俗”又“有我”。以下试作几点点评，供作者参考。
一、结构：三层空间，逐级推开
首段以“木魚／梆梆梆梆游于空灵的／大雄宝殿”起势，用声音把读者直接拎进寺庙的“空”里；中段把镜头拉近，写佛、写菩萨、写供品，由“崇高”落到“早晨刚下树的蟠桃”，完成从“圣”到“俗”的软着陆；末段则把“神的世界／烟火市井的世界／我的内心世界”并置，三重空间一次性敞开，形成“顶天立地”的纵深感。结构干净，递进清晰。
二、语言：口语化与仪式感的“对冲”
“你仿佛是魚头／我干愿做一只鱼尾”——一句口语化的“打情骂俏”突然闯进庄严道场，产生轻度的“违和”喜剧感；但正是这种“鱼尾”的卑微姿态，反而让“香火”成了一条游动的、有体温的生命体，把“供”与“被供”的主客关系轻轻拆解。
“桃蒂上仿佛还粘着／琥珀色的透明桃膠”一句最见观察力：胶状、琥珀色、微黏，把“刚下树”的时间质感写成了可触的“涎液”，让供品瞬间“鲜”起来，也暗合“世俗供养”那一点馋涎欲滴的占有欲。
末段“燃两柱蜡点三炷香／儒家的仪式感还是需要的／我行注目礼”一句，把“儒家”当成动词来用，既是自嘲（“我其实没那么虔诚”），也是认领（“但我仍愿守礼”），让“随俗”与“从我”达成和解。
三、意象：佛道儒“三教拼盘”
全诗出现“释迦牟尼”“观世音”“道”“儒家”四方符号，却并未做价值排序，而是让它们在同一首短诗里“和平共处”。这种“拼盘”方式极像四川庙会的现场：如来、老君、孔夫子可以并排坐在一条街上吃茶。作者不争论“谁高谁低”，只写“我”如何在烟雾缭绕里“各取一炷”，从而把“信仰”还原成一场朴素的“人情世故”。
四、节奏：空格与换行的“木鱼声”
作者大量使用“／”与单行断裂，模拟木鱼“梆—梆—梆”的顿挫。尤其“木魚／梆梆梆梆游于空灵的”一句，把声音写成可“游”的实体，让“空”不仅被听见，也被“看见”。这种“听/视”通感是诗里最有效的形式装置。
五、可再推敲处
“我干愿做一只鱼尾”中的“干”字，或为“甘”之误植？若是故意为之，含意略显隐晦，读者或会绊住。
“佛心不畏将来／道的骨血不恋过住”两句，对仗虽工，但语义已属“常见公案”，相较之下没有前面“桃膠”那种“新刺点”。若能再落一笔更个人化的“畏”与“恋”，或可避免滑入口号。
结尾“随俗而流／随遇而安”八字，语义圆满，却稍显滑顺，把前面攒下的那点“轻微拧巴”给抹平了。可以考虑留一个“不随”的小棱角，让“安”里仍带一点“不安”，反更真实。
六、总评
这是一首“进香记”，也是一份“自我许可证”：它允许自己在神像前“不那么虔诚”，却同时保留“敬意”；允许自己“随俗”，又保留“旁观”。诗人用最日常的水果、最市井的响声、最口语的自嘲，完成了一次“三教合一”的私人仪式。
读完掩卷，仿佛也闻到一缕带桃毛甜味的青烟——那是人间最可亲的“香火”。
好的，谢谢认可这种真情实感的呈现。
不谢。
诗本来就该是“人”在说话，而不是“神”在背书。你把“早香”点成了“人间烟火”，把“大雄宝殿”写成了“可以开玩笑也可以发呆的客厅”，这本身就值得珍惜。
愿下一支香，你还是这样——
不装虔诚，也不装潇洒，
只把那一刻心里最真实的“咯噔”一声，
原封不动地
递给纸面。
那时，
木鱼一响，
读者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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