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个礼拜星期五的傍晚,天刚刚擦黑。我吃饱晚饭不知干什么去了,妻子匆忙“汇报”说发现“敌情”,吓得她在楼下不敢开灯!原来,有个喝醉酒的“酒鬼”,一直在我家院子里“晃荡”多时!我胆子大,倒没觉得害怕,尤其,这家伙还没破门进屋呢,用不着害怕。为了给妻子安慰,替她壮胆,我决定“亲临”一线,查看“敌情”。
妻子藏身屋里,没敢开灯,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外面那个醉汉。见领导亲临一线,马上“汇报”:这个人东倒西歪的,晃过来晃过去,围着咱家的车转圈,完了又站在靠咱家窗的位置拿出手机打电话,一定是喝醉了。黑暗里,我站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外面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有个男人,看不清脸,坐在我家院子里,转过来转过去,上衣好像还脱下来了,忙忙活活的,不知道在干啥。一会儿,他晃悠着站起来,差点又倒下,晃悠着好歹站直了,低着头,没走两步,差点又倒下去......晃晃悠悠的,又去摸弄货车的车门,好像在使劲拽,往前又走不动,进两步退一步,又回身拽,差点又倒下!我急了,在屋里沉不住气了,准备开屋门赶他走,他娘的!
刚才我在屋里不动声色地分析,这个人好像是喝醉了,但不能保证他不是“坏人”。绝对不能!为什么呢?你想,天刚黑下来,好多饭局可能赴宴的刚凑好人,才开始呢,还没怎么喝就至于这样酩酊大醉吗?不符合常理。再假如他和几个伙计早坐下了,要喝成这熊样,至少得两个以上时辰吧,现在看看,明显时辰不到。问题就来了,这人有可能是在借酒醉为幌子,在外面踩点,是个“偷子”!这样一想,我越发警惕起来,觉得他不是“好人”,八成就是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的警惕不是没来由的,前几天,就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发生了一件“失窃案”。那天早上我还没醒过来,电话就响了,老婆一看是我同学的,就提给我,我一接,他就问,你昨天晚上没把货车电瓶卸了吗?我说没有,他说那就是昨晚电瓶被人偷了,旁边还有一车电瓶也被偷了。我一点没有脾气,吃饭下去看了看,电瓶没有了,电瓶线耷拉在地上。我再一看不远一微型车,新买的,电瓶也不见了,心里就知道了,十有八九,昨天晚上“偷子”来光顾过。对邻居说了,他还不知情,立刻瞪起鸡蛋大的眼珠,惊愕起来,没想到“偷子”这么胆大!
电瓶肯定是找不到了,为了不耽误干活,我决定把车滑开,开到修电瓶的那里买块新电瓶换上了事,不劳警察帮忙了。谁知,邻居报案了,说警察马上就来,这事不能就这样悄悄就放下。那就只好等了。等警察来了,唠了一会,因为晚上没打开监控,警察说希望不大,一般是外市流窜过来的,本地的“偷子”一般不在路边作案,至少两人开车过来干的,说完警察就走了。我们也安电瓶走了。丢了就是丢了,靠警察找回的希望不大,除非盗窃者良心发现给送回来。
说正事。我要开屋门赶那“醉汉”走,妻子拦住不让,怕我和“醉汉”打起来,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不能蛮干。恰在这时,醉汉又摇晃着身子,脚底像踩了棉花,趔趔趄趄的往下走,我这才停下来。经过深思熟虑,我对妻子下了第一道“指令”:晚上把监控打开,恐有诈,做好提防不吃亏。
一夜过去。早上我像打鸣的公鸡一样早早起床,开车去干活。眼睛的余光扫了下自己的院子,好像发现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块手机!赶紧下车捡了,还有一个小黑皮本,翻看一下,是个政府执法部门的执法证,还有驾证,再旁边,还有几十块零钞,也让我捡了。我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心里激动得把钞票紧紧攥在手里,眼睛四处寻找,不会还有更大的更多的票子吧,那样就好了!结果没有。我一下子想起昨晚那个坐在院子里的家伙,我这会才相信他的确是个醉汉,这些东西一定是他掉的无疑。可这会儿因为忙,我把捡到的东西和钱一并放到放花盆的台子上,放妥实就赶紧走了。
等我回来,又想起这事,寻思今个是个礼拜天,失主不一定上班,那就代他保管两天吧,等星期一到单位送给他。我还对邻居说了,如果有失主找来,那些证件在我家里,到我那里拿。——其实,我这是留了一手。我怕别人说我捡到手机不肯拿出来,有私吞的嫌疑,让他帮我证明清白的,我的确没想占为己有。
东西放在我家,我的脑子又开始“冒泡”了:“失主能不能说他除了这几张零钞,还有五张甚至更多老头票子一同丢失了呢?到时候跟谁要呢,还不的找我?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这么一想,不由我出了一身冷汗。但转而一想,我把心又放回肚子里了。我暗自庆幸邻居和我昨晚都打开了监控,一旦那人耍赖皮,赖我捡到了他的老头票子,我立马能骂他个狗血喷头,操他祖宗的我都敢骂,他如果不算我完事,我都敢揍他,并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我怎么有这个胆呢?原因就是我打开了监控。我在俯身捡这些东西和放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面对着监控,包括我把捡到的钱都放到台子的花盆下,我们两家监控都会一五一十忠实地记录下来,到时候,派出所一调出监控来,就能证明我的清白来。你也清楚,如今这社会好事不好做了,不能轻易地做好事,怕给人赖着,那就麻烦大了,说不定还要被人当成“冤大头”。我说的是实话。
实在是太忙了。到了星期一,我第一件事情还是想把证件去交给失主,妻子嫌我啰嗦,说都忙成“皮猴”了,还有心思干这些闲事,放家里等失主自己来拿就是。我没理她,急失主之所急,开车走了。开车去哪儿呢?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是好,干脆,就送派出所好了,让他们去找失主算了,我杂七杂八忙得都脱不开身,就不给自己添麻烦了。到了派出所,登了记,有警察便职业性地问话,说:“你说他的手机掉到你家院子里,他是怎么进了你家院子里?你没有关紧屋门吗?他怎么偏偏就进了你家院子呢?”我解释他们还问,连着两个警察来问我,审的我都有点烦还不能流露出来,幸亏失盗那天去做调查笔录的矮个警察认出了我,才替我挡了。我最后说,你们能找到失主更好,找不到就放在你们这里慢慢找,我还有事得赶紧去办,我也不管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吧,讨厌的电话又响了,我只好把车开一边。拿起来一接,那人说:“你好!谢谢你捡到了我的证件,我刚到派出所领回来了,谢谢你啊!”我这忙得要命,哪有空跟他闲聊,只好苦笑着说:“好好好,拿了就好。行了,我这里还有事,改日再聊。”那人接着说:“你现在在城里什么地方,我准备过去当面道谢!”还当面道谢呢,至于这么隆重嘛,我嫌这人有些迂腐,赶忙说:“我不在城里,这么件屁大的事,用不着,好了,再见、再见。”“这样好么?我们还是见一面吧......”失主还在说,我赶紧挂了,人家太有礼貌了,我都受不了了。
傍晚回家,说起这事,老曲说还有块手机电池被他捡起放在那里,我一听,赶紧又找那人电话打过去,让他有空过来拿他的电池,谁知他马上找过来。在马路边我们碰头了,他一看我手里拿的手机电池,赶紧伸出右手握我的手,左手拿了一箱“六个核桃”提给我,说是表示感谢。我推辞说:“我高低不要这东西,碰着谁也会这么做的,就怕上早学的孩子捡了,把证件扔了,留下钱。”他说,钱和手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边夹的两个证件重要,一个是驾照,一个是社保卡,丢了就麻烦啦。他再次表示感谢,非要我把东西留下,我到底不同意,对他打哈哈说:“你这东西给了我我也给你放路边,我不是图你这点东西的,咱们都是成年人,都知道这证件重要,所以,我才赶紧送派出所去了。你只要不说你还丢了老头票子就好,那东西我实在没捡到,哈哈!”失主赶忙澄清:“哪里哪里,真的没有。前些天忙着救火去了,身上没带多少钱。”“好了,有时间再聊吧,我还有事。”
故事讲到这里,你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夸我好人一个,或称赞我道德楷模。错了。事后从当地的电视新闻报道中我才知道个大概,我们这里发生了一场特大山火,国家动用了军队的直升飞机来洒水救火都没扑灭,火势很大。当时,政府机关单位、执法部门的好多人都被安排上山救火,多少天吃住都在救火现场,不允许回家和单位的,纪律要求非常严格。丢钱包的这个失主,估计是在山火扑灭,救火人员全部撤下来以后,因为疲惫,找场喝了一顿痛快淋漓的酒,结果,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不知道了。时间差不多,那几天正是山中大火被扑灭的时间。不禁对失主肃然起敬,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好人咧。
向参加扑灭特大山火的英雄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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