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市场不大,长度通共一百多米吧,杂七杂八的卖些蔬菜、肉食、海鲜、水果之类,都是一家一户的,在胡同里摆个案子,或者干脆就在自己的三轮自行车上,或是摆放在地上的菜篮子里,做个小买卖度日。我们俗称它为“北市场”。前几年也曾热闹了一阵子,农村上来卖自家的土特产和时令蔬菜的也不少,来买的人也多。
这几年不行了。可能是耽误了身边超市大卖场的生意,也可能是政府部门的规划,先是把这个菜市场取缔了,都赶到了位置偏僻的早市场,超市外面不允许摆摊。政府部门的一纸令,令这个北市场黯然萧条了,顾客都流于超市大卖场里。也可能对于上班簇来讲,超市的价格对比他们的收入还是吃不消,慢慢的以前常年在北市场做小买卖的人开始回流,白天就在超市内侧不显眼的小胡同摆个摊位,人一多,北市场居然没倒。只是,因为场地狭窄,附近那些卖土特产的农民被挤走了,过来的很少。这种自生自灭的景况,遵循的法则“存在即合理”,一是图它的方便,二是图价格的便宜,可谓百货送百客。
有时,我就纳罕,北市场原来为什么要被取消呢?政府部门和有势力的大超市有无关链利益未尝可知,单单把北市场挤兑到早市场决策肯定有偏颇。早市场适合我爸爸妈妈那些上了岁数的人,路途远点不要紧,权作晨练,也好;还适合那些习惯于起早的人和周围据边的人;但市场偏之一隅,市区里没有了,我敢说,不适合大部分天天赶点的上班簇和我之类贪图方便的懒人。如果你不这样,哪你只能到超市买喽,根本没人考虑你的感受。
其实,我倒不关心柴米油盐,在家我是倒了醋坛子不扶的那种。只是,今天上午闲来无事,夫人拉我逛超市,顺便便走进了胡同里的菜市场,以我的敏锐,似乎又发现些什么,非得记录下来。
走进市场中间的第一个摊位是个卖猪肉的摊子。摊主坐在那里,大冬天的,他也不嫌冷。他一见到我们,就认出来了,打招呼说:“经理和经理老婆下来啦!”这人是个矮个小老头,我不清楚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杀猪,一气干到现在,周围的人可都晓得他。因为以前买过我们的东西,来我们那里几趟,和我老婆熟,临走时都嘱记我老婆,再吃肉的时候到他那里割好的。我不太喜欢他。记得第一次恰好我也在场,他唾沫横飞地讲了一大通,高速路的巡警大队长,外县市派出所的所长,本市交通委管稽查的,还有交警队的,统统都有他的熟人,他出去购生猪的车什么手续都没有,也没人拦。他开的车没啥手续,这倒是,我亲眼所见,其他的事情我没看见,但他讲得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也能让我半疑半信。我就这样想,可能是他干杀猪这行当时间太长,好多人都吃过他留下的好肉,焉有不熟之理?
我老婆跟他搭话说:“有没有好的猪蹄?”他点点头,说到:“后面有。”他顺手翻起案子上摆的带冰渣的猪蹄,告诉我们,说:“你看这些,都是冷库冻的,后面车里有新鲜的...”他便让身边的姑娘去身后的车上拿。我老婆又跟他搭讪,说:“你家老二嫚了?”他回答在市场北头。可能临近年关,买的人多,临时又加了个摊位。身边的姑娘回头便埋怨他只顾说话,放走了刚才想买货的顾客。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头上包着围巾的姑娘也就二十左右岁,可能是他最少的姑娘吧。提起他家的老二嫚,在北市场可是人人皆知,干了多年,独挡一面,很有点名气,虽然我极少接触卖肉的,但脑海里还是隐隐约约有她的印象:个头不高,胖乎乎的,脸上沾了猪油的光,油光发亮,穿个黑颜色的大皮兜站在路边的肉案前,看你路过,便探头询问你要不要割点猪肉....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只顾走,没看胡同东侧的那个卖猪头肉的,可能她也忙,没顾得招揽我们。先前我们不认识,可能是哪一次转悠到她的三轮自行车旁边,她便主动自我介绍和我是工友,她老公和我还是一个车间的呢,我不认识她她可认识我,是这么回事。哪她在工厂的时候怎么从不跟我主动打招呼呢?那时人家还是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样,就熟了,但我没想到他俩成了一对。
她老公我是很熟的,在车间的时候我们彼此还不错。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老公那次在车间离地七八米高的天车上检修电器,不慎从空中掉了下来,摔坏了.....多少年没联络,杳无消息。工厂倒闭后,没想到他们开始卖熟的猪头肉猪肝猪肺猪心什么的。我问她,哪你老公现在做什么?她告诉我,她老公在家剔猪头毛,拾掇猪下水,在大锅里熬煮好了,她拿出来卖。熟人,不好意思不买,就买了。再在市场上看见,她就主动跟你打招呼,因为我不常过去,我老婆她都熟悉,可买可不买我们都买她一点,以至于我喜欢吃那一嘴她都清楚。可吃了几次,感觉我那工友熬煮的口味不如别人的好,老婆便不想买她的,有时就躲一躲,我就劝我老婆,打照面的时候还是要买她一点,照顾熟人。这几年,因为身体增肥迅速,我下令不能再吃了,将吃猪头肉降低到最低水准,所以还是要躲一下的。
过了她卖猪头肉的摊子不远,我们常喜欢在一个卖海鲜的摊位上站站脚。今天就是看超市的海鲜不当意,想顺便在这里买点带回家。这个摊位的主人一般是个女掌柜,中等个,脸也不瘦。我老婆一直夸她会做生意,有时间还给你把称好的鲜鱼洗出来,深得我家懒婆娘的喜欢,再加上她这里鱼的品种不少,个头也大些,还有蛤蜊等贝壳之类的,除了超市,来这里买的遭数不少。我有听枕头风的陋习,老婆讲了我就有印象,但凡要在北市场买海鲜,我也首选她这家。但我老婆反映她男人不好,一张驴脸呱嗒着,不和气。
再往前不远,有个卖菜的同我也是工友,但不是一个车间的,有时我们会打个招呼。想当初,我所在的工厂在我们当地是个大厂,七八百号人,改制的年代关门倒闭了一批工厂,个人奔计个人的去了。在北市场这个卖菜的岁数要少一些,我们还有一个工友在南市场卖菜,那个岁数大,生意看上去也比他的大些。我常看见,南市场那个工友很能吃苦,一年四季,两口子住在路边一个用塑料布搭起的简易的棚子里,冬天棚子里的蔬菜都盖上了棉被,他穿一军大衣,在路边笑眯眯地招揽顾客,他老婆则忙着过秤算账,看他的脸上都有一块冻伤.....现在南市场也改建搬迁了,搬到了一兔子不拉屎的深巷里,买的没有吆喝的多,每天都是如此。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巷深菜易烂,远在深巷无人问,恐怕这新南市场维持不几天喽。真不知道那些政府部门当初是如何考虑的,好歹我的工友原先还能靠卖菜多挣点,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能不能继续干下去还是个问题。
在北市场的北面,还有我认识和熟悉的两个摊位。一个是原先帮我们开车的司机的伯家哥嫂,城中村的农民,他们也是卖海鲜的,但我们很少买他的。从司机的嘴里我大概知道他哥嫂的一些情况。他哥嫂在这里卖海鲜也有些年头了,他哥哥和别人搭伙去海边拉海鲜回来卖,这样赚头大些。前几年的一个晚上,在高速路上同一个在高速路上掉头的傻子开的车相撞,住了一年多院。现在可能痊愈了吧,反正还在干这个行当。
还有一位则是我们同班同学的一位高中女同学,她卖的比较单一,专卖鲜贝,好几年了,也不知能不能赚着钱。在街头上,五冬六夏的站摊,光天化日,夏天要忍受酷暑,冬天要生挨严寒,遭罪受累不说,想不过去,这毕竟不是十分光彩的营生。今年同学聚会,城里的女同学,唯独她没有去,我们都感到遗憾,似乎,也很能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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