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乃国学。我就略通一点国学。

    上初中的时候，电影《少林寺》红遍全国，随之而来，大江南北兴起了武术热。我所在的小镇本来就是个武术窝，拳脚盛行，再加上少林寺这么一捣鼓，可以说，像我这般年龄的，大都会个三拳两脚，不会的不多。

    我的师傅是我三爷的女婿，想当初我父亲保的媒。姑父的拳脚在镇上很有名气，好像还当过几天镇的武术协会的会长，提起来大家都知晓，曾经一人打翻过四人。我也常常引以为自豪。我的师爷名气可就更大了，那可是声震东西、威武南北喽，盖过了周遭的所有拳师。他老人家想当年在北京打擂台，用一招“打三捶”把人打下擂台，后到东北军队当武术教官，我读书的时候，家里还收藏有一方镀金大印呢。他有七个儿子，也都精通十八般武艺，身手不凡。

    姑父是师爷的二徒弟，师爷的大徒弟姓吴，年轻的时候上山打石头放炮把腿给震残了，外号“吴瘸子”。这吴瘸子也是名声在外，有次他去矿山看电影，跟几个小伙动了手，眨眼的功夫人飞了出去，他们一看不好，赶紧回去把师傅请出山来，吴瘸子和这位拳师划了圈圈，在圈里拆了几十招，也没分出个高低来，最后双方握手言和。这在武术上叫“不打不成交”，练武之人，师傅都要求徒弟要有武德，讲究江湖义气，不像打群架，乘人之危往死里打，高手过招还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我们练的是少林拳，姑父说属于少林螳螂门。当时，跟着姑父学拳的还有三四位小伙子，已经开始学练套路了。记得是在一条胡同里，月光皎洁，看得清人影，姑父在前面演示，他们在后面跟着比划，一招一式，要求很严。有时，姑父会先演练一趟，打起拳迅捷刚猛，落地生根，耳畔呼呼生风，身手灵异矫捷；有时，他会拆开来，逐招逐式讲解，或者拉上一个徒弟边拆招、边演练，一不小心，徒弟就会被打翻在地。

      我因为刚学，则被要求练基本功。练武不练功，到老一身空。基本功非常被看重，听姑父讲，他们师兄弟练基本功的时候，一溜七八个孩子蹲马步，谁要偷懒了，师爷一脚把他踢翻，还要加罚，回家的时候腿都挪不到炕上，要用两手搬着。我在那里练马步、弓步、虚步，手要练拳、掌要力达指尖，有时还要练金鸡独立，练单调的行步打拳，觉得没意思，看他们闪展腾挪，心里痒得很，在旁边也跟着瞎比划，姑父就斥责我不用功，喝米汤一口就想喝出个豆来，哪能的事！

    后来，我又多了个师兄弟，一般大，晚上去的时候做伴。因为晚上学校上晚自习，所以去的时候大多是礼拜六晚上。练起来的时候，我总是挨批，姑父不是斥责我回去后没用功，就是嫌我姿势不端正，拳出得没劲，腿站得不稳。也是，练拳的时间稍长，姑父要纠正一个动作，我的两腿虚步便站不住了，颤抖得厉害，下盘不稳拳就打得七扭八歪。基本功不到家。可我还觉得自己用功了，每天早上上早自习的路上，晚上放学回来，我都叮当一会，刷牙都是站马步，或者瞅空在单位的一排杉树上练拳脚招式。姑父说“拳练千遍才算熟，拳练万遍才算精”，想想，还真没下那么大的功夫。

    姑父教拳的时候，每个动作都要到位。像我们这些初学者，上去要挨个演练一遍，往往一趟拳下来便呼次呼次直喘气，这要被斥责的。再看你那招那式不对，要重新摆好架势，一点一点重来，这时就感觉腿也抖胳膊也酸，汗涔涔地往下流，哪也得坚持。他教你拳的时候，口中都有拳诀，念念有词，如何进拳走步、如何防范迎敌，拳谱里都很详尽，有些不规范的或是力道不对的，要一直练直到合乎要求。插空还要讲一些拳理，教一些实战用的短靠散手之类的，比仿说“泰山压顶”、“四两拨千斤”、“秋风扫落叶”“百步穿杨”等等，名字很好听的。总而言之，练武需要吃很多的苦。

   我的师兄弟以前练过几年，一招一式落落大方，很得姑父的喜爱。姑父说，拳不仅要打得精，还要打得漂亮。他有时会顺手展开手脚，在旁边看起来果然敏捷飘逸，煞是好看。和师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点拨我几手，记得教了我一套“八步连环”，后来和在书上看的差不多，至今闲的没事我还打一趟。师兄弟在镇上有几个朋友，也都会些拳脚，有时会叫上我，穿些破衣服，到南河的沙地上练地躺拳，这时我才晓得“鲤鱼打挺”、“乌龙绞柱”、“鸳鸯腿”、“连环腿”什么的，都是跌打滚翻，也有佯败求胜的招法。

    也许有人问了，说了这么一大通，你的师爷、你的师傅都是厉害的人物，哪你也很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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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自网络.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