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包子大家都熟悉,我私下以为,包子是由农村的“菜夹”发展演变而来的,但二者却很不同。城里的包子做的精致,有素馅、肉馅之分,到了饭店宾馆还有排骨馅的、驴肉馅的、牛肉馅的,按大小风味还可细分为江南、江北的等等不一而足,为的是招揽顾客。“菜夹”在以前大多是为了糊口,面要用水和晒好的引酵和好,再去择菜、洗菜、切菜,放些粉条,放一丁点儿肉或者根本没有,富裕的还可放点花椒提味,等面发酵好了,包好了,再用拾掇好的宽玉米叶垫了弄到大锅里蒸,记得锅沿用一圈湿抹布掖好,等满屋子滔滔冒气,差不多就熟了。
农家人实在,皮擀得小盘子一样大,里面尽量多放菜,鼓鼓的,缝由面皮捏成很好看的褶,一个足有三四两重。小时候细粮少,常吃地瓜面的、黑面的“菜夹”,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香喷喷的白面“菜夹”。记得有一年腊月二十几,母亲蒸了一大锅“菜夹”准备过年,我吃了一个,两眼老瞅着里面没有两块肉,便粗鲁地对母亲说:“没有肉,不好吃!”母亲望了望我,没言语,第二天又蒸锅,放了不少的肉块,才堵了我的嘴。
长大了,和父母在一起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倒是在外面吃得膘肥体胖,有些超重了。母亲做的饭,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甚合自己的口味,再也没有少年时的诱惑了。还有就是怕母亲过度操劳,又怕人上了岁数讲不好卫生,总而言之,不太喜欢到母亲家吃饭,家里人都笑我“瞎干净”,非要去的话父母把碗筷都再烫一遍。
但母亲常常送饭过来。因为住的近,看我们有时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不就蒸锅馒头送来,不就蒸锅“菜夹”送来,说她别做了,旁边饭店什么都有,又不费时,没用。“菜夹”有个好处,有皮有馅,吃起来不用就着菜,一会儿就能填饱肚子。“菜夹”里的菜,都是时令蔬菜,初春是冬天雪窖里贮藏的大白菜、青萝卜,春暖花开了,有时是山里地里的野菜,还有树上的刺槐花,或者市场上卖的应时蔬菜,等到往后,各种蔬菜瓜类络绎上市,“菜夹”里的菜就丰富多样了。跟着节气走,变化的口感,是吃“菜夹”的一种享受,无论如何,城里的包子无法同它媲美。
不知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缘故,还是吃腻了鱼肉,一大家子人,独独我和弟弟随了母亲,爱吃母亲做的“菜夹”。弟弟在外地工作,每逢电话要回来,不管何时,母亲都急急得和面择菜,让他们吃上热热的“菜夹”,临走时还非得把剩下的塞上。如此反复多次,弟弟看母亲老是操劳,便故意说吃腻了,一个不带。母亲有些失望,自言自语地说:“以后再也不做了。自己想吃的时候再做上几个.....”我心里有些恻隐,怕弟弟年少不经事,便
劝他说:“少带几个,这是妈的心意啊!”
母亲做的“菜夹”,有一半送到我这里来了,他知道儿子喜欢吃。有时快到饭顿了,母亲便急急地打来电话:“再挺一会儿,‘菜夹’快熟了。”媳妇乐的不用做饭。有时打来电话:“去接接你爸,送‘菜夹’了。”大老远就见父亲提着一个外面用家里厨房的纱布包的搪瓷大盘子,另一只手托着盘底,因是上坡,微躬着腰,不言不语地往上走,送“菜夹”来了。
今天中午,媳妇刚进厨房,冷不防看见父亲在楼下,接过手放到餐桌上一看,又是“菜夹”。我的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怕媳妇看见,一甩头,又掉下几颗,从来没有的事,止不住了,偷偷地擦了,眼里仍是满满的泪水!一下午,只要一想到这事,眼里便噙满了泪水,脸上是风干的泪痕....都说一百岁还得要个娘,记起“游子吟”的那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面对父母的恩德,我唯有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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