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做承诺

 文/伍诗诗

他和她认识有27年了吧，他和他认识的那年夏天，他10岁，她5岁，那时候的她，脚因为从乡下山上的高坡摔伤，不能行走，只能成日里坐在门口看别的孩子玩。

他是城里的孩子，她邻居家的亲威；因为年龄都小的关系，男孩和附近的小孩很快打成了一片；他很细心，注意到了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女孩，她总是孤独地依着门槛，一天难得说一句话，忧郁的眼光，让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小男孩想，怎么才能让她快乐呢？他把第一个捉到的蜻蜓放在女孩的手心；第一个把女孩背到了河的那边，第一个对着女孩讲起了故事，第一个告诉她她的腿是可以治好的。女孩后来仔细想来，说这话的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夏天要结束的时候，小男孩要离开了。小女孩眼泪汪汪地来送，他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治好腿以后，嫁给我好吗？”小女孩点点头。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小男孩由一个天真的孩子长成了成熟的大男人，开了一家很大的书店。

当某个夏日的午后，男人接到一个女子的电话，她说她的腿好了，她来找他了；男人根本没想起她是谁，那个遥远的夏天，早在他的记忆中淡去了；那个曾经的承诺也随风而去，不知跟风一起，在哪里漂泊。

当她穿着碎花裙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以为是她就是那个“撑着油纸伞， 丁 香 一 样 地
    结 着 愁 怨 的 姑 娘 ”，她有几份像天上来的仙子，是那样的超凡脱俗，要有多纯净的心，才有这样的气质呢？他想。

看到她的时候，那个夏天的承诺又像影象一样在脑中回现，那个有蝴蝶的夏天，好象又回来了；可是他知道终是不能的了，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他客气地招呼她，而她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后，那 太 息 一 般 的 眼 光，让他再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他也想起了那年夏天的第一次的心痛；他才知道，他还会为人心痛，而在相亲认识的妻子身上，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在他书店旁边的写字楼里，找了一份工作，下班的时光，她就到他的书店，帮他做这做那；他注意到，她几乎不说话，一如20年前的那个沉默小女孩。

时间过的很快，就这样过了一年。她听人说他的妻子红杏出墙，卷走了他所有的存款；她还听说倍受打击的他，沉日里烟酒度日，偏又在这时候，他被检查出得了肝癌早期。

书店倒了，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他；只有她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还不顾家人反对跟他在一起。她默默地容忍他生病的打骂；她总是默默地忍受这一切，变着花样的为他做他喜欢吃的，还为他花光自己的积蓄，去找最好的医生。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也是个很活泼、很多话的女孩，她总是不停地跟他说话，逗他开心，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实在太唠叨了；可是他永远不知道，为了让他快乐，晚上的她，是如何在黑暗中数算日子，让眼泪陪她度过；他永远都不知道，当她在黑暗中敲打黎明，为他祈求的时候，许下的诺言，居然是用她的生命去换他生命的继续。

半年之后，在她的精心照顾之下，他终于康复了，他终于明白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如意或不如意，真正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她；那天，他的心情出奇地好，他准备了鲜红的玫瑰，带上戒指，准备向她求婚，跟她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她一身洁白如天使，靠在桌边，手中的书信已无力地掉在地上，他狂叫着她的名字，她却再也无法回答他；桌上一个蜻蜓的标本，书信上写着：你说“你嫁给我，好吗？”我点头答应，从5岁那年就答应了。

他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抛去了二十五年的岁月，他多么希望从见到她那个夏天起，就从来没有与她分开过；有着天使一样美丽的容貌和心灵的她，用她的生命，实现了一个承诺。

为什么总是要经历百转和千回，才知道自己那个最初、最真的梦？为什么梦醒了，亲爱的，你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