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  望

 

犁铧，锄头，镰刀．命运的枷锁

锁住脚步，锁住希望

 

一代一代的梦

在刀耕火种间埋葬，生根，发芽，生长

收获，和汗和泪和血的回报

 

匆匆的脚步，摇晃疲惫的身子，守望

从泥土的这头，祖祖辈辈的命根子啊

 

一位农人在叹息

一头老牛在长哞

 

 

那根藤缠树

 

五百年的风雨年华

洗打不去树根越积越厚的泥巴

院子里的光腚娃娃

扯着木叶吹唱

迎亲嫁女的唢呐

 

那根满脸皱纹的藤缠树

歪靠着鸡飞狗跳的苦篱笆

何处是家

我那祖祖辈辈相聚的院落

一年四季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妈妈哟，门前那根藤缠树

怎么年复一年都朴实无华

她那干瘪的怀里

为啥长年累月地供着

几尊不识好歹的菩萨

2009.4.11

 

 

牵牛花

 

一朵朵洁白的牵牛花

摇头晃脑爬上篱笆

亲爱的妈妈  您牵着我

不要回家  我们去看看

对门姐姐刚刚生下的娃娃

 

一朵朵洁白的牵牛花

摇头晃脑翻过篱笆

亲爱的妈妈  您牵着我

不要回家  我们去看看

爷爷奶奶刚刚种下的葵花

 

牵牛花  洁白的牵牛花

一朵一朵  磕磕绊绊离开了家

亲爱的妈妈  您牵着我

不要回家  我们去看看

今天娶亲的  是张家还是李家

2009.4.11

 

 

民族唱法

 

岁月如歌  命运如歌

 

黄土塞住贫穷的喉

撑起深秋路旁的马牙长霜

被行者践踏出钻心的声响

歇斯底里的疯吼  搅和着黄土

 

五千年  一万年

吼断地球经脉

逃不出宿命的魔掌

紧握锄头

心脏的抖动撞击大地的赤胸

 

行路遥遥  背负岁月的车轮

从炎黄二帝的辙迹

碾过春秋战国

相同的血脉  不同的命运枷锁

锁不住喷涌而出的满腔热情

 

开天劈地的辉煌

被历史阴暗的尘土葬埋

长江和黄河  翻腾着祖先的血浆

啃一口黄土

扯着喉咙歌唱  天哪

2009.03.22

 

 

乡村边缘

 

还未走出乡村

心就恋着乡村

像一只抓住竹笼边缘的鸟儿

我的心飞向蓝天  身还在笼里

 

乡村人家  瓦房上空的一缕炊烟哟

我的梦

萦绕乡村的边缘

 

命运如土豆  有的运往都市

升华成达官贵人餐桌上津津乐道的乡土情结

有的成为乡村的种子

祖祖辈辈  绵延不息  一代又一代的梦啊

 

在乡村的边缘

有的飞翔  有的朽腐  有的葬埋

2008.07.21

 

 

烦乱的思绪

 

白天十点  停电  或说成是风吹灭了灯盏

晚上八点  人和猫和狗一样  摸黑吃饱了饭

在屋外随便一个地方  幸福地叫喊  远方

山里  夜鸟的家  被几只发情青蛙的叫声装点

 

敲了几下桌上睡熟的台灯  不见醒来

多好啊  像死了一样  生命就一定要睡着么

今夜  你在思念一位睡美人

今夜  你在思考一种生存方式

今夜  你在点着蜡烛赌钱

今夜  你在写一首自认为优美的诗

今夜  你在做着高升的梦

 

今夜  今夜  今夜你醒着么  有的人永远睡了

像“5.12”中的鬼魂  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境界呀

当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  你一定就要睡着么

2008.07.08

 

 

遗书

          ＿＿2008贺岁版

 

  几日前到自家园子里看看，除了满目苍凉，就只剩下旧时的几点烟火。而别家种瓜的种瓜，种豆的种豆，有的是碧绿的菜畦，有的已开出淡蓝色的小花，有的沟坎分明，有的白雪皑皑。相较之下，自惭形秽，不敢多呆耍玩，恐糟践人家劳作。甚是惶然。

  而后惑然，现却欣然了。遂作此篇，且当遗言，葬埋那些不甚了明之事，启开新岁之言。

 

爷爷啊，您归来吧，您走了二十五年了，

那时我才四岁，我还记得您瘫痪了，

还要强着背我。我在坎上，您在坎下，

一起身，头重脚轻，我从您背上飞了出去。

您走后，留下我和奶奶吵架、打架。

爷爷，您回来，不为别的，只为我们重新告别，

我要走了。儿时沉重的包袱，将从记忆中搬走，

随其死亡，随其烂腐。

 

奶奶，您停住脚步，您虽是去年离家，

距今不过一月有余。您走，我在贵阳，

追逐世俗的功名，来不及听您的遗嘱，

来不及看您的遗颜。我不知人死了怎样入殓，

怎样封棺。奶奶，您回来，

我还想知道五大家族的火线啥时候消停。

而今，安家人不在了，杨家远发了，

钱家邓家远近都发了，科家也发了。

只有咱萧家，还独自打着火线。

您等等，您把故事带走吧，

在阴间您就不会寂寞，还能给阴人留些悬念。

 

大叔五叔，有事好商量嘛，

怎么一句话不投筋路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勇敢、坚强，你们把它当作什么了？

你们一走，整个村里鸡不鸣狗不吠，阴风惨惨。

那些小弟小妹们，他们哭哇，喊哪，

他们不能没有爹爹呀！你们回来，把事摆在桌面上，

当着老祖先的面，明人不说暗话，强者不递冷刀。

没有说不清的事，没有讲不明的理。

 

俊成，我的老同学哎，那么急着走干什么？

我们歌唱“雪中行，雪中行，雪中我独行”，

因为谐音，唱成了“刘俊成，刘俊成，刘俊成独行”，

当时你只是笑笑，不想后来应验了。

你回来，我们凳子把作马骑，桌子把作战场，

大战三百回合，直到上峰来了才收兵。

 

还有你，混江龙李俊，我的学生。

校运会时，你多么威武，领着全班健儿健女入场，

当通讯员喊道“现在入场的是初二（１）班

混江龙代表队”时，掌声响彻蓝天。

你身先士卒，拿下了一万米长跑冠军，

不愧“混江龙”的称号。女生做作地来扶你，

你却在场上连翻几个筋斗。怎么不读书了？

难道，南明河就是你的归宿？

 

死者如斯夫，生者当何为？你们说走就走，

头也不回，走的那样干脆，走的那样义无返顾。

死者升入天堂，生者还在创建地狱啊！

2008年元宵节

 

 

春　联

 

这些潜藏在时间深处的幽灵

命运的忠实奴仆

走近节气的门槛

 

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人寿祥和

 

红纸黑字,大摇大摆的身段

饱蘸时光的浓墨

一厾一点

一摆一摇

勾画宏伟蓝图

 

天增岁月人增寿

春满乾坤福满门

 

 

生命四行

 

草莓

像少女嫩红的乳头

抖颤纯洁的青春

肌肤里的潮湿

滴出年龄的芳香

 

杨梅

一段青涩的日子

成就酸酸甜甜的命运

与日月为伴

与风雨为伴

 

星宿草

努力伸展腰板

只为托举一朵绿色的梦

等待孩子

游走的镰刀

 

葵花

独立撑起

满堂的儿孙

既要向阳

又要遮阴

 

茶

阴阴晴晴

雨雨风风

在蒸笼里沉没

在开水里爆发

 

蛇

一生坎坎坷坷

一路弯弯曲曲

蓦然回首

遍地荆棘

 

石

锋芒毕露

完美圆滑

风化了

却要葬埋农人的命

 

 

乡  野

 

我总会想到乡野

想到一匹马的重负、狂放

想到一头牛的沉没、厚实

当然，还会想到人。一脸的

灿烂，如花一般

滴得出香味来

 

还有皱纹，以及皱纹里的汗臭泥腥

或者就是一脸无奈

懒散、麻木的表情。一辈子

不漱的口，散发出

粮食腐烂的气味

用酒精消毒，毒素和营养

都一并吞没

 

还有那些山歌。四句的。长连的

听了之后，你就想到结婚、犯罪之类

或者哭泣，或者大笑，或者堕落

或者把它们加工、整理、出版

 

那些宋词里的小桥流水

被腐朽、浑浊、昏暗替代

桥下不见野鸭，水已回归大地

远古的柴火已断，房上不见炊烟

不过一切都可以虚构，还可以伪造

 

至于稻谷荞麦，都成了

玉米的副产品，种了，也不划算

种玉米也不划算。农民会算帐

种地远不如赚钱

驮着梦想出门，外面是天堂

 

年轻人逐渐升华

黑头发变成黄头发，黑眼睛变成蓝眼睛

女人身上的黑土，种上橡胶，准备在城里

卖个好价钱。有人发誓

死，也要死在城市

没有人能向土地忏悔

没有人接受土地的宽容

 

 

空山新雨

 

是上苍

洒向人间悲悯的泪

洗落树声

似哲人的叹息

 

被山雀的羽翼拍打

衔走

我的二十七个春秋

 

荡涤红尘  化解冰冻的心情

雨滴擦净身子

浮在雾中

半人

 

半仙……

 

 

过家家

 

小时侯

姐姐当过我的新娘

一块花头巾围住茅檐

就是我们新房

 

长大后

姐姐成了别人的新娘

姐姐的女儿成了姐姐的儿子的新娘

 

而现在

姐姐埋怨我

怎么还不做别人的新郎

 

 

村  姑

 

一朵花

一阵风

一只蝴蝶

一抹阳光

一片天空

 

一棵树

一眼泉

一根毛路

一条小溪

一系红裙

 

一双眼

一缕发

一个梦想

一串山歌

一处远方

 

 

分  手

 

黑夜哭了

谁也没有听见

 

泪水

荡涤了两颗受伤的心

 

明天

我们都要忘记

很多美丽的事情

 

 

季节该如何打扮一个女孩

 

请春天想一想：季节

如何打扮一个女孩？

    戴什么胸罩穿什么裙子？

    涂什么口红挂什么微笑？

    整什么发型喷什么香水？

    说什么语言揣什么心事？

 

 

请夏天想一想：季节

如何打扮一个女孩？

    戴什么胸罩穿什么裙子？

    涂什么口红挂什么微笑？

    整什么发型喷什么香水？

    说什么语言揣什么心事？

 

请秋天想一想：季节

如何打扮一个女孩？

    戴什么胸罩穿什么裙子？

    涂什么口红挂什么微笑？

    整什么发型喷什么香水？

    说什么语言揣什么心事？

 

请冬天想一想：季节

如何打扮一个女孩？

    戴什么胸罩穿什么裙子？

    涂什么口红挂什么微笑？

    整什么发型喷什么香水？

    说什么语言揣什么心事？

 

 

遗传基因的形成

 

爷爷是个坏分子

遭过抢  抗过枪

杀过贼  救过人

坐过牢  挨过斗

 

老爹老娘没了发言权

 

轮到我头上

人说像他爹他娘

 

 

老石磨

 

农人的命

在两扇粗沉的石块间碾压而得以延续

 

老石磨吱呀了数百年，歇息了

一粒稻谷或玉米粒总叫它用上牙和下牙打仗

磨损一圈圈年轮

 

碾着尘土，食粮，汗渍。和泪

命运的粉末。如风一般

不如田中稻草

 

饥饿啃噬着它的脸。它将饥饿吞没

摇晃着。夏季的风，把蛙鸣举过头顶

 

1962年，就是这样。火草

总嗅不着它的气息，那股青石的味道

从农人的牙缝里脱落

石头的肺活量比人的还大

 

树叶在春天就开始回到本原

树干要切换老石磨的柄

 

 

一只蚂蚁飞了起来

 

一只蚂蚁飞了起来

停在草尖，嗅到春天的气息

 

一只蚂蚁飞了起来

立在树梢，看见渺小的同类

 

一只蚂蚁飞了起来

浮在云端，斜睨温暖的太阳

 

一只蚂蚁飞了起来

歌唱泥土，歌唱乡野

      

 

有些事情

 

你曾说过，有些事情

一辈子不能忘记

我不相信，有些事情

一辈子不能忘记

 

你给我说过，有些事情

 

你忘记了有些事情

我想起了有些事情

 

有些事情，写在纸上

有些事情，记在心里

 

 

天桥独奏

 

扯住故乡的衣裳

泪水滴进故乡的胸膛

再吻一次娘亲挂满皱纹的脸庞

 

再瞧一眼故乡的背影

再摸一把村口的树桩

 

“岁月的泪痕干涸在旅人的脸上

湿润的总是自己的眼眶”

 

日记的底层搜寻一张长疲惫的笑脸

天桥上，五花八门的乡音，围着

城市青年怀抱琵琶弹唱：

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

 

 

秋夜心动

 

夜幕降临，村庄里狗

阴声阳声地吠

夜幕降临

落叶沙沙

 

只有夜幕降临

才会听到一位老人粗沉的小唱

 

夜归的酒汉

不知是否在怨自己走错了路

在村头破口大骂

 

 

爱  人

 

在你的唇边

有一串音符

沿着粉红

跳到我的唇上

于是  你就开始

把青春交给了

膨胀的欲望

 

宽广的音域

任旋律游荡

撞击每一次心跳的节奏

呐喊吧我的爱人

不要让青春变成花瓣

 

颤抖的微笑

发自内心的歌谣

摇撼着  扭曲

你渐渐模糊的唇线

 

音符从嘴角跌落

成了一生吭奋的痛

 

 

怀念（三首）

 

秋雨飘起

 

只要秋风一动

就想秋雨飘起

缠绕住均匀的呼吸

叫我不忍走到过去

 

记忆被雨丝模糊

看不清雨中红裙

 

只要秋雨飘起

心就随雨而湿

让思绪滴落雨中

把美丽嫁接过去

 

只要秋雨飘起

便见雨中枫叶

将青春舞尽

将欲望葬埋

 

看不清命运的面颜

抚不平时间的脚印

把记忆躲进书页

却又想到秋雨飘起

 

相遇秋天

 

相遇秋天

相遇飘飞的枫叶

相遇绵绵细雨

相遇雨中远去的油纸伞

 

相遇秋天

相遇一株沉重的玉米

相遇北雁南飞

相遇黄昏归家的羊群

 

相遇秋天

相遇乡村的脸

相遇地头发黄的故事

相遇袅袅炊烟

 

相遇秋天

相遇娘亲慢慢老去的容颜

相遇暗灯下爷爷闪烁的烟斗

相遇我美丽的童年

 

怀  念

 

星星熄灭

因为风吹

闪烁的星点

撵不上风一程

尘埃落定

为你刻一座永世的碑

 

苦酌酒一盏

饮尽往事

憔悴了杯

“朱弦已为佳人绝”

哭红眼

泪成灰

 

前世梳妆镜

几经轮回

照出尘俗是非

紧锁之眉

为红颜而醉

 

谁人未饮迷魂水

前世姻缘今生续

风过后

梦不醒

待到霜雪降

心如雪

更如冰

 

 

祭奠爱情

 

把记忆

洗成一祯

发黄的相片

收藏在时间的箱里

然后褪色

然后消失

然后

    为爱情立一块碑

    树在婚姻的坟前

 

 

看你渐渐老去

 

从比屁股大的手掌就能将他的身体覆盖开始

他的生命就根植在你的掌心

你的手掌成了另一方贫瘠的土地

任凭他辛勤地用粪便浇灌

快乐的日子，就在他的哭声与笑声中淌过。

 

你说他能同你干活的时候

他总是挡在犁沟里

叫你忘却老牛的等待

又一次回家为他送饭

忙碌的日子，就在家与土地之间穿梭。

 

疲惫的夜，是把他当作一个和你同样糊涂的人

除了那一筐子同样糊涂的故事

就只剩下硕大的烟斗敲打着解放鞋帮的声响

然而此时，你就在他的睡梦中渐渐老去。

 

 

写给父亲

 

是谁

装一锅旱烟  抽了

两个世纪

是谁

披一件破袄  凝望

遥远的星晨

 

是谁

将童年的梦想  升华成

永恒的慨叹

是谁

葬埋了父亲的梦

又急着找寻

一棺属于自己的土地

 

是谁

用两脚搅着疲惫的年纪

是谁

用双手叩响天堂的大门

 

父亲啊

天堂之外

会不会为你捎来福音

清明时节飘飞的纸钱

会不会

将你的灵魂

托举

 

 

子  夜

 

时钟敲打着心跳的节奏

走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

窗前的蛐蛐叫晴了夜空

 

月亮快要入睡了  我的梦

不知何时才能做成

 

天涯的人儿  你睡了没有

你是否也在为时光感叹

 

对面山脚的鸡鸣惊起了狗吠

不知是否惊醒了沉睡的人们

 

 

墓  碑

 

是一块灰白

立在枯草间

聆听时间在脚下响过

 

命运逐渐风化

留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沉静  慈祥  无可奈何

 

脸上的文字

模糊了书法家

和石匠的手

 

这某老太君

不知是死亡  还是永存

 

 

行者的足迹

 

一片残叶流浪到戈壁，它是在追逐先行者么?

还是在为它们送殡?

它卧在前一片树叶的脊梁上歇息，

这是战前的一次永恒休整

 

一位行者，还未看见它时就盯向了它

他说：我要用感恩的泪溶解它的疲劳，它才是名副其实的先行者。

然后，准备将它捧起，放在胸前——

这时他才发现，它已成一具骷髅，

它的下面，是一撮黑土。

 

一阵黄沙卷来，好似狂笑，又是悲歌。

当它来得及停步时，

它发现，行者已如残叶,

他的下面，是一摊黑土。

 

一摊黑土覆盖了一撮黑土，

一片黄沙覆盖了一摊黑土，

一阵风吹，一切亦如往常.

黄沙上面，不知会不会再有行者的足迹。

 

 

写在父亲生日之前

 

一路走过

五十四个春秋冬夏

把一地荨麻

捶打成洁白的大褂

撑起多少绿荫

挡住多少尘沙

 

饮尽多少土坛老酒

说过多少糊涂的心里话

 

最难忘，是指间那股浓浓的烟草味

最难忘，是解放鞋底下的两圈泥巴

 

 

《秋》三首

 

农庄的秋天

 

房前的老槐树

斜叼着三俩鸟窝

院坝里顽皮的孙孙

屁股扭得比陀螺还圆

 

三十岁的少妇

倚在篱笆下

和玉米棒一样丰硕

等待将她一并收获的

归家男人

 

农庄的秋天

还剩下

三间瓦房

一屡炊烟

和来年两位老人的长叹

                                                                       

秋夜心动

 

夜幕降临，村庄里狗

阴声阳声地吠

夜幕降临

落叶沙沙

 

只有夜幕降临

才会听到一位老人粗沉的小唱

 

夜归的酒汉

不知是否在怨自己走错了路

在村头

破口大骂

 

最后的秋天

  ——写给煤井里的四位死难者

 

最后的秋天

把彩霞甩在远方

如饥似渴

饱蘸大地的血浆

蒸腾了

升华了

 

最后的秋天

树叶在燃烧

温度穿透地心

蓄谋已久的火山　只待

一声清脆的碰撞

将生命引爆

瞬间化为灰烬

 

最后的秋天

留下两声乌鸦的叫喊

和一盏孤灯

 

 

冬季的问候

 

而我觉得

这个冬季是第一次来临

两瓣雪花

搀扶一只受冻的鸟

飞不过冬的速度

 

独立雪中

用心守望北方的问候

电话铃声

在空气中颤抖

 

是她的问候

那只被雪花搀扶的鸟

 

一阵风过

一抹雪影关上冬季的门

为她找到了归宿

 

 

梁  祝

 

世界那么大

却容不下四片飘飞的翅膀

 

织一张网

将两颗心罩住

网里就是天堂

 

把世界过滤

缘就成了一尾漏网的鱼

在你心动的一刹那

远去了

 

 

2005年的第一场

 

2005年  第一场

小雪

掩埋了

所有的季节

已经解冻的

春水  又在2005年

结了冰

飞雪迎春

却要熬过这个严冬

等将来

又凝固在

冬的怀里

 

 

写在“两基”笔记后的一首小诗

 

月儿睡了

星儿凉了

只有蛐蛐在哭泣

 

灯儿灭了

眼儿闭了

还有心儿冬冬跳

 

昨夜去了

今夜来了

魂儿醒来又睡了

 

 

无  题

 

掩埋在记忆的底层

逃不出时空的门槛

在梦里沉寂了多年

 

不再回首留下的足迹

相遇了旅途中揪心的汽笛

灵魂已踏上前面的驿站

 

生命中一只婉约的插曲

一刻的感动将成为过去

每一次震撼  每一颗泪滴

都源于对生命的感恩

 

像一名末路的刀客终将被尘世葬埋

瞬间化为永恒

 

 

思　念

 

今夜无月　举不起杯

畅快人心的醉

与心域

擦肩而过

 

点一盏

灯　于冥冥中

将渐忘的记忆

浸透在纸的底层

 

抚不平心的皱纹

却不想想　心

为谁苍老

 

一瓣雪花

飘了两个世纪　却在今夜

被温度

冻结

 

不愿北归的燕

又在屋檐

找到了归宿

 

 

春天，又飘来雪花

 

去年，打了两春。杏花

在腊月红了脸。

 

春天，又飘来雪花，

一节儿淡黄草芽

瑟缩在斑驳而辽远的

雪里。

 

一只蚊子，时间的遗恨

飞出窗棂，冻僵在风中。

不甚粗暴的雷鸣，

叫不醒

沉睡的爱情。

 

今晨，又飘来雪花，

桃树眯起眼睛，亲吻风中的晶莹。

应该给蠢动的花蕾

戴副墨镜，

延长冬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