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恶作剧

小学生活是无忧无虑的，男孩子在一块玩耍，女孩子们一起嬉戏。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男孩跟女孩开始了对立。哪个男孩子跟女孩子要好或是一块玩，是要被别的男孩子讥笑和瞧不起的，而大部分男生都不愿跟女孩同桌，即使是同桌，桌子的中间一般都会画一道分界线。如果哪个男孩子捉弄了女孩，就会非常的得意，甚至拿来炫耀。

那时教室里的桌椅都比较破旧。其实应该叫桌凳更合适，都是两人共用一张桌子，共用一张长凳，而桌子和凳子上面都有很多的缝隙。班里有个女生比较胖，大家都叫她胖妞。胖妞的脾气很好，男生们爱捉弄她，而她很少生气，也从不向老师告状。

村子里的山上都长满了植被，学校后面也一样，其中最多的一种就是“刺棚”。所谓“刺棚”，就是长满了刺的植物一堆一堆在一起，满山遍野都是。那些刺像针一样锋利，能轻易的扎破人的皮肤，让人感到疼痛。一天，不知是谁把两根刺嵌在了胖妞凳子的缝隙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胖妞从教室外面一蹦一跳的进来，往自己的座位走。这时肯定有男生在得意的笑。可能小孩子的反应都很快吧，胖妞虽然胖，可她坐上凳子后立刻像触电般的站了起来，尽管隔着裤子，显然刺还是扎疼了她。把刺弄掉后她便趴在桌子上哭，老师来了，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是止住了哭声。老师转过脸问大家怎么回事，教室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或许大家都在想，是否胖妞的皮肤比较厚，刺扎了后感觉不太疼？事情不了了之，只是从此以后大家每到自己的桌位时，都要仔细的检查一下凳子，然后才坐下。

学校的厕所在外边的那栋砖房的后面，房子跟厕所之间有一个小草坪，草坪周围满地都是破砖块，可能是当初建学校时留下来的。厕所的结构很简单，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粪坑，沿着粪坑四周建了墙，墙上面用瓦盖了个人字形的顶。在粪坑长轴的中心线上又建了一扇墙，把厕所一分为二，里面是男厕所，外面是女厕所。男女厕所下面的粪池，都是互相通畅的。

村子里的厕所都是每家一个，男女通用。而学校的厕所显然是村子里最高档的了，尽管它比家里的厕所更臭，然而有了那一墙之隔，把男女彻彻底底的划分开来，它的身份就凸显出来了。或许也正是那一墙之隔，让孩子们觉得男女是很有差别的。男孩子总是觉得墙那边很神秘。老师告诫孩子们说，女厕所下面的山地里经常有毒蛇出没，孩子们深信不疑。那时课余时间孩子们满山的乱跑玩耍，唯独女厕所下面的那块山地，几乎所有的男孩子都没有去过。

课间的时候，男生们都喜欢到草坪子上坐坐，一是草坪上坐着很舒服，二是在这里看着女孩子们一个个低头尴尬的来往于厕所很是得意。有男生开玩笑的说，把砖块使劲砸向厕所下面的粪池，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一时大伙儿哄笑不已。

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个晴朗的下午，在女厕所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女孩的惨叫声。等孩子们跑去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老师已站在那里，阴沉着脸。孩子们只是看见了山下往小溪里走的几个女孩子的背影。原来，有个胆大包天的男生真的拿砖块砸了粪池，而那时正好有个女孩在上厕所，后果可想而知。另两个女孩连忙扶着她到小溪里去清洗。听人说，那女孩子脸煞白煞白的。可能受惊吓的伤害更加厉害。这次老师真的动怒了。那时学校一共三个老师，都是大男人，黑着脸，对学校的男生一个个严格盘问。我从没见过伯父这么生气过。全校都笼罩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孩子毕竟是孩子，根本不需要怎样盘问，只需这种气氛，便很轻松的查出了谁是“罪魁祸首”。原来是两个男生商量好后，由一个把风，另一个胆大的用砖块砸了粪池。对孩子也不能怎样责罚，老师狠狠的骂了那两个男生，然后罚他俩在学校做一个月的卫生。那一个月，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大男孩每天在操场上或走廊里打扫卫生便成了一道风景。

学校很快恢复了平静，而厕所砸砖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慢慢的被谈忘了。多年以后，可能没有人记得当年是谁砸的砖，受伤害的女孩又是谁。就是砸砖的那个男孩，可能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受伤害了，而那女孩，也不知砸砖的是谁。而这男孩和女孩在长大以后，这场恶作剧到底在他们心里会有怎样的印记，可能也永远说不清楚，或许就根本从不被记起。

也许恶作剧就是孩子们的天性。大英雄曹操在少年时也爱玩恶作剧，比如抢别人的新娘玩，骗自己的父亲使父亲不再相信叔父等等，这些恶作剧就更厉害了，只是配在曹操这样的大英雄身上，反而让人觉得他从小就有勇气，有智谋。而我们那时的山里孩子们，大部分都只是在重复着一个个的简单轮回。凳子放刺和厕所砸砖这样的恶作剧肯定是恶劣的，不过这或许正反应了一个时代一个地方的孩子们的心理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