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画报》撰稿人 陈月泽
哈德森无法忘记,总决赛输球的那个夜晚,当他在第四节接连错失了赌博式的三分球之后,这个浑身筋肉的汉子,终于放慢了奔跑的脚步。比赛的最后时刻,当马布里将手中的皮球高高抛向天空,无数摄像机镜头都对准了马布里,鲜有人察觉到,哈德森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对手,时隔一年之后再次在自己的眼前将冠军收入怀中。
总决赛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哈德森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这样一段话:“辽宁俱乐部是我同事过的最好的俱乐部,这里的球迷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球迷。感谢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回来。”一个星期之后,哈德森与快船队签下了一纸为期10天的短合同,在第一场比赛中他仅仅上场了31秒,所有的数据都是零。
哈德森就这样与CBA挥手作别,他很有可能会回来,但在离开时,他仍然没有向任何人告别。沉默寡言是哈德森性格当中最显著的标签。作为本赛季CBA当中表现最出色的外援,哈德森就像一个冷血的杀手,而他的性格也和他的球场做派一样。整整两个赛季的时间,从位于西北的新疆再到位于东北的辽宁,横跨了几乎一整个中国的哈德森,从来没有接受过一次采访。开始时还会有记者上前希望能从他口中问到些东西,可他总是用面无表情的挥手一概拒绝,有时实在忍不住了,还会大声喷出一句:“Come
on man,leave me alone!”再到后来,干脆也没有人去自讨没趣地采访哈德森了。
在外界的眼中,哈德森一直是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形象,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的队友才更能够理解他的性格。迪昂·汤普森,辽宁队本赛季的大外援,这个大个子与哈德森几乎是鲜明的对比。毕业于篮球名校北卡的他,是一名社会学的“高材生”,文质彬彬的性格甚至让球迷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文艺汤”。
“他的性格与我有些不同,他是一个非常好强的人,”汤普森说道,“事实上,他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当他看到我在一个人练习投篮,他会主动过来帮我捡球。在训练之后,他也会主动把场边的瓶装水递给自己的队友。甚至私下里,他也不时和其他人开开玩笑。只是对于陌生人,他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在哈德森的哲学里,行胜于言,永远正确。
29岁的哈德森出生了田纳西州的孟菲斯,这是一个位于美国西南部的田园城市。和很多黑人家庭一样,哈德森小时候家里的条件比较艰苦,篮球成为哈德森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在他的高中时期,哈德森就已经成为了学校中小有名气的球员,但糟糕的学习成绩和沉默寡言的性格,让他在这个集体当中并不被人喜欢。
哈德森坐在班里的最后一排,就像一个局外人。很快他干脆失去了对于学习的所有兴趣,在学校里他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有一些“貌合神离”的队友。后来哈德森干脆将整天的时间都泡在学校的训练馆里,球队训练的时候他训练,球队不练的时候他就和手中的篮球一起接着训练。“只有打篮球的时候,我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我只会战胜他们,”时隔多年回忆起那段岁月,哈德森如是说。
因为成绩欠佳,哈德森在离开高中的时候甚至没能够拿到毕业证,很多他心仪的大学也因为他糟糕的成绩,拒绝给他offer,最终他来到了名不见经传的田纳西州立大学马丁分校。他想打NBA,但他很快就体会到这有多么艰难。在美国,优秀的小后卫一抓一大把,身高受限的哈德森没有任何机会。2009年的选秀大会上,哈德森在次轮第28顺位被凯尔特人队选中,在被裁之后他辗转了灰熊、奇才等多支球队,但都没有摆脱被抛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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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在结束了CBA赛季之后,哈德森都要去NBA试一试,他曾经在骑士队打出过不错的表现,但最终仍然没有被球队留下。哈德森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坎坷的境遇,让他变得更加偏执。
“他很想要证明些什么,他甚至愿意为此做出一些改变,”队友汤普森说。本赛季来到辽宁,哈德森与队友的交流明显比上赛季在新疆队时更多。在总决赛开始前,他甚至在一次训练后将队友们聚在一起,“他扯着嗓子说,我们一定要击败他们(北京队),我们必须这么做,”汤普森回忆说。
面对一年前曾经击败过自己的马布里和北京队,哈德森复仇的欲望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他曾经在第二场比赛用疯狂的三分帮助辽宁赢得胜利,在第三场用绝杀在北京队的家门口一剑封喉,在第四场用一波个人进攻表演将北京队逼入了绝境。
但太想赢的人,往往很难成为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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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马布里,哈德森的个人攻击力虽然更强,但他却是一个极其情绪化的球员。阅读防守的能力与进攻选择在情绪急躁的时候会急剧下降。哈德森冰冷的外表下是一腔一直沸腾的热血,他只会用一种节奏打球。当马布里耐心地用突破分球调动队友掌控节奏的时候,哈德森仍然不停地在外线飚射三分。这一刻,他的对手根本不是老马,而是他自己。
但他始终都没能够战胜过自己,那个冰与火在体内交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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