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 Bad As AIDS

禁药重围

《体育画报》撰稿人 韩啸

从2012年起，已经有30多名肯尼亚的田径运动员因服用禁药而受到处罚，包括丽塔·杰普托(Rita Jeptoo)这样的冠军选手。现在，肯尼亚田协和有关各方试图严厉起来，根除损害肯尼亚田径形象的病灶。

"在肯尼亚，兴奋剂灾难如同艾滋病一样令人痛心"，肯尼亚田径协会主席伊塞阿·基普拉加特激动地表示。他的话固然有些夸张，不过在这些地方，由于没有安全措施的性行为和医疗意外的频仍，HIV病毒也的确在运动员之间蔓延--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和牵连不断的禁药问题有些相似：德国记者哈约·塞佩尔特(Hajo Seppelt)在2012年公布了一项关于兴奋剂的耸人听闻的调查材料。而在今年初，曾在波士顿和芝加哥前后五次获得女子马拉松冠军的肯尼亚选手丽塔·杰普托(下图)的药检成阳性，被处以禁赛两年。鉴于杰普托是迄今落马的肯尼亚田径选手中最成功的一个，所以她的丑闻曝光，特别是在世锦赛迫近的时刻，令人不得不再次审视肯尼亚田径遭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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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肯尼亚运动员在中长跑领域的天赋就开始显现，在奥运会的中长跑项目上夺取的奖牌比任何国家都多，在世界范围内的各大马拉松赛事中也频频夺冠，打破世界纪录对于肯尼亚选手来说也不是新鲜事。2011年是肯尼亚跑者的巅峰时期，全年马拉松最快的100个成绩，肯尼亚人霸占了81个(还有13个是由他们的邻居埃塞俄比亚选手创造的)。这简直是垄断性的优势。

不过盛极必衰，肯尼亚田径的裂痕并非因为优秀选手的枯竭，而是在于越来越多的兴奋剂丑闻。截至丽塔·杰普托被查出服用禁药，肯尼亚近三年已经发生了30多起兴奋剂事件。

官方组织肯尼亚田径协会一直以来以松散的结构和不作为的工作态度而被外界诟病。不过对于本次危机，值得注意的是肯尼亚田径协会的一个处罚决定：罗莎家族(Rosa Associati)和弗拉雷运动(Volare Sports)是在肯尼亚非常著名的两家运动员代理机构，其总部分别位于意大利和荷兰。两家机构旗下的运动员当中，包括当今世界纪录保持者基梅托(Dennis Kimetto)，和前世界纪录保持者威尔逊·基普桑(Wilson Kipsang)等。而肯尼亚田协此次禁止本国运动员和这两家机构再有任何合作关系，戒罚令有限期为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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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帮助训练又打理商业活动的代理机构真的是罪魁祸首？还是先别急着下结论的好。此番禁药丑闻曝光并引发业界强烈震动的丽塔·杰普托曾经跟随意大利人克劳迪奥·贝拉尔德利带领的罗莎家族进行训练。罗莎家族11年来一直在素有"长跑之乡"的埃尔多雷特和周边地区培养田径运动员。顺便说一句，丽塔(Rita)还是罗莎家族给一台价值1.5万欧元的仪器起的名字，该设备用于血细胞分析，是刚刚引进到肯尼亚的先进技术手段，能为田径队里所有的运动员进行每个月两次的检查，严密掌握运动员的红细胞比容和血红蛋白等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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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尔德利和他的运动员。

如果你想亲眼看看罗莎家族特殊的田径产业，你需要穿过赤道，沿着东非大峡谷，在地狱般的公路上颠簸几天，穿过百里农田和贫穷的村庄，然后才是目的地埃尔多雷特。过去这里和非洲的其他不毛之地一样，只有几座稀疏破旧的草房。但因为跑步产业兴盛，这里的居民区较为整洁和有生气，在城市入口处骄傲地写着大字"冠军之乡"(Home of Champions)。埃尔多雷特的三个长跑训练基地处在海拔2300米到2930米之间，从这里走出的赛跑选手们改变了田径世界的秩序。

24年前的一部纪录片《发现肯尼亚》让"罗莎家庭"发现了这个未来的冠军之乡。随后他们登陆这片大陆，成为了这儿的第一批白人，打破了当地单调乏味的生活。这里原本的生活太过于平淡，人们无所事事，有人逃离井底或因抑郁而自杀也许是唯一的新闻。带着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的证书，克劳迪奥·贝拉尔德利和他的团队在2004年来到埃尔多雷特，到现在他们已经"收获"了十多个世界冠军和奥运冠军，其中包括前世锦赛冠军让内特·乔普科斯盖(下图)，她后来成为了贝拉尔德利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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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家族是否干净，尚没有定论。但至少看起来，他们也对禁药深恶痛绝。不过比贝拉尔德利反应更激烈的是那些前冠军运动员们：曾在1991年布雷西亚的万米比赛中夺冠的塔努伊(Moses Tanui)说道："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一帮没有道德感的人，正在破坏这个国家的形象。他们应该被终生禁赛。""他们还应该在监狱里呆上三到六年"，曾在墨西哥城赢得1500米奥运冠军的凯诺(Kipchoge Keino)更加愤怒，"服用兴奋剂成了平庸者获取成功的捷径，这真是荒谬。"

肯尼亚在田径领域的伟岸形象确实正在受到严重侵蚀：从2012年到现在，已经有超过30名中距离田径运动员的药检成阳性，最近八名被查出服用禁药的案例是在今年1月27日。

韦斯利·科里尔(Wesley Korir)正专注于将反兴奋剂写入肯尼亚的法律中，2012年他在美国赢得波士顿马拉松赛的金牌之后宣布退役，现在是内罗毕议会成员。在埃尔多雷特体育俱乐部的活动上，他激动地演讲："我的提议要直达要害，今年3月在国民大会将把这项提议写入法律：传播禁药的医生、药师和体育经理们将被送进监狱，服用兴奋剂的运动员只有在认罪之后才能避免终生禁赛。我们要像德国学习，如果我们不想被里约奥运会拒绝的话。"

最充满戏剧性和令人震惊的一次兴奋剂事件的主角是长跑选手基索里奥(Mathew Kisorio)，2012年他主动向国际田联和媒体承认服用兴奋剂，并揭露了向他提供禁药的医生姓名。这位医生供职的药店Maketview Chemist位于埃尔多雷特的市中心，目前还在营业中，时常有记者拜访。长期关注禁药问题的德国记者塞佩尔特直白的解释会让我们更清楚乱象背后并不复杂的利益链："一些所谓的医生会主动联系运动员表示可以提供兴奋剂，并要求从运动员的比赛奖金中分成。在肯尼亚，不少药店都能很容易买到EPO。因为代价不高利益回报却很可观，所以禁药在肯尼亚田径界开始泛滥。"

"中国人在这里做医药生意以来，肯尼亚的药店和医生们都能提供禁药了，甚至很多偏僻的小镇，"北京奥运会的马拉松冠军万吉鲁的经纪人费德里克·罗莎的抱怨也印证了塞佩尔特的说法，"以前肯尼亚人拒绝服用任何药丸，现在不一样了。不过如果我们有运动员生病，我们会把他送到内罗毕，送到一位我们信任的都灵医生那里去。但其他运动员，他们不会这么做。"

为了表明态度，和兴奋剂划清界限，罗莎家族也会"大义灭亲"。"去年年底，我们不得不开除莫塞斯·莫索普(Moses Mosop)，因为他的检测结果不能令我们信服，"贝拉尔德利表示，"我们会意志坚定地配合国际田联的反兴奋剂工作。"

"我管理着卡普塔加特镇(Kaptagat)的训练基地，2011年成立，现在我们有40多个运动员，"贝拉尔德利介绍道，"但我们最骄傲的是1995年在靠近乌干达边境的地方成立的卡普萨伊特(Kapsait)训练营，那里有我们最精英的团队，那里没有受到任何污染。"前不久，罗莎家族和前柏林马拉松冠军埃里克·基马约(Erik Kimayo)参加了当地一所体育学校的开学典礼，那里将成为罗莎家族选拔有天赋的幼苗的苗圃。该校的校长和500名学生用当地传统欢迎了他们：唱歌、跳舞，外加一场跑步比赛。孩子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像过节一样开心地奔跑。赛后，学校将最出色的运动员的名字写在校门口的通告栏里，他们成为了家人的骄傲。通告栏里还贴着反兴奋剂的各种报道，孩子们闪烁着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边争相阅读体育新闻，一边梦想着迈出他们人生的第一步。

本文原载于《体育画报》IPAD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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