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们，我们来踢球吧！”

1914年12月25日，在比利时的沙勒罗瓦(Chatelineau)，交战的法国人和德奥联军放下武器，走出战壕来到球场。在停战的这一天，他们一起弹奏音乐、一起唱歌，交换礼物，踢一场足球比赛。

在距离比利时伊普尔市北边几公里的狄克斯莫德，一战时期著名的"死亡战壕"已经经过修复，提醒人们铭记历史。这里的冬天不堪忍受：空气潮湿、寒风凛冽，尤其是在德国入侵比利时的那个冬天，恶劣的自然环境让炮火暂时停歇。那是1914年的12月，一边是节节败退的协约国军队，一边是精疲力竭的德奥联军，谁都无法想象接下来会有多少人被残酷的战争吞噬。由于长时间侵泡在寒冷的泥浆中，一些士兵的双腿已经开始腐烂，不得不进行截肢。

那个冬月里，法国人、比利时人和英国人站在一边，本以为可以早点取胜回家的德国人和奥匈人站在另一边。很多人还幻想着：几场突袭、几场激战之后就可以战胜另一方，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战争持续了四年。从西部的奥斯滕德港口到瑞士边境的贝尔福特，整片土地完全没有了模样：公路被破坏、房屋被烧毁、空气中充满了毒气，破烂的钢铁、残骸、倒塌的建筑物、弹坑…………这是一场几十年都无法恢复的灾难。在这样非人生存的环境中，突然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是12月25日的平安夜里，受困在伊普尔的法国人、比利时人和英国人突然被一阵歌声吵醒，那是德国人在唱圣诞歌曲。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沙袋和泥墙后探出脑袋，发现德国人在战壕上布置了一些小小的圣诞树和闪烁的蜡烛。那是圣诞节啊！德国人唱完了歌曲，朝着另一面喊起来："来吧，Tommy(德国士兵如此称呼英国士兵)，现在轮到你们了！"于是，苏格兰人出人意料地吹起了风笛，唱了两首圣诞歌曲。

德国人又喊了起来："Tommy，出来吧！"没人敢出去。但英国人发现，德国人率先走了出来，他们没有带武器，有的人还在唱着StilleNacht(德语的圣诞歌曲)。没过多久，英国人也来到了中间的"无人地带"，这片被尸体和炮弹残片覆盖的无人地带。

这是一个骗局吗？最开始没人相信另一方，尤其是比利时人和法国人，德国军队入侵他们国家的暴行还近在眼前。德国人首先邀请了英国人加入他们，英国人接受了，双方相互送上圣诞祝福和小礼物：巧克力、酒和蜡烛。第二天早上，他们进行了一场足球比赛，德国人3比2取胜。

这件事情，1914年圣诞节发生了的这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并不是唯一的一次"战时和解"。从伊普尔到法国北部索姆、瓦兹、埃纳省的战场上，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走出战壕，向敌人们祝福圣诞。1917年圣诞节前，损失惨重的意大利军队意图夺回失去的阵地，同奥匈军队展开卡波雷托战役。这次是奥匈人首先提出休战。来自意大利莱切的士兵安东尼奥·罗图诺在他的日记中记录了这次事件，"像是有一种魔力，整个前线在圣诞节前的这天变得异常宁静，仿佛战争已结束，战壕仿佛是无人烟的荒野一般。不管是我们，还是敌人，谁都不做声。"疲惫的士兵们都想庆祝圣诞节，他们决定进行一场足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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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时的足球记忆，仅流传于幸存者的口述和文字记载中，未曾有任何一张照片纪录下那个残酷时代里的温情时刻。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来自摄影师尤尔根·范托梅重返故地，在沙勒罗瓦拍下的当地球场今天的样子。凭借与此，抚今追昔。

在摄影师尤尔根·范托梅(JurgenVantomme)举行的影展"穿越战场：第一次世界大战，足球&圣诞休战"中，我们能够看到那些球场今天的样子，还有那些自发的停战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生命的意义"。英国歌手保罗·麦卡特尼还专门写下《Pipes of Peace》来纪念这场记忆模糊的足球赛。一开始他们或许有些迟疑，有些不敢相信，但当足球滚动起来，他们也随之奔跑起来，露出了笑容。

直到今天，比利时的冬天依然寒冷，但你仍然可以看到在这里踢球的年轻人们。伊普尔和威尔顿两座城市间，有一片令人伤感的墓地，36万法国人和34万奥匈-德国人埋葬在异国他乡。战壕依旧在，今天人们从这里路过，总会不经意看到比利时和法国、比利时和德国、德国和法国或卢森堡边境的标识。因此这里值得你去参观，不管是为了悼念那些战士，还是缅怀1914年那个平静的夜晚。2008年11月11日，在伊普尔南边的弗雷林甘镇，还举行了纪念那场足球赛的活动，竖立起了一块纪念碑石。

本文原载于《体育画报》IPAD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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