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猴寻踪   

到神农架考察探奇，最使人感到难忘的，还是在原始森林中跟踪、观察和拍摄“国宝”——金丝猴。一九八八年五月三日，我同神农架自然保护区科研所副所长胡振林商议，今天到自然保护区鸭子口一带去观察金丝猴。因为金丝猴已从海拔较高的金猴岭（海拔3000米）一带迁徙到海拔低的鸭子口一带的山林中。胡振林除了是“野人迷”之外，还是神农架对金丝猴最了解的行家。从1981年开始，就对我国特有的珍稀动物金丝猴进行观察，并逐步摸清了金丝猴迁徙范围，四季活动规律以及对食物的选择等生活习性。他还深入猴群录制了猴子相互间呼唤、报警等各种叫声和拍摄金丝猴的照片。能同他在一块跟踪观察金丝猴，真是手到擒拿，定能大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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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们从大龙潭出发，一直沿着公路观察两边山岭的密林丛中的动静，胡振林站在公路边，面对山谷，不时地学着金丝猴的叫声，以观察金丝猴活动的场地。他边走边观察，忽然猛地站住，并迅速爬到一高坡上暸望，好象听到什么动静，发现了什么。我好奇地问，是金丝猴吗？胡振林这时肯定地说：“是的，是金丝猴！”这时我迅速的拿出照相机，用长焦镜头对着山顶，只见几只金丝猴正在山顶的大树上攀越跳跃。因距离太远，无法拍摄，我问胡振林：“怎么只见几只金丝猴？”他回答说：“金丝猴在山岭另一边的山谷中，昨天晚上，它们一定是在这个山谷中过夜。估计它们还要在这一带生活几天再迁徙。山顶上的几只金丝猴是哨猴，现在是上午九时左右，正是金丝猴觅食的时间。”此时，我便迫不及待地跟他讲：“我们赶快去山那边的沟谷中跟踪这群猴子吧？”胡振林好象看透我的心思说：“跟踪这群猴子可以，但必须约法三章：一是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二是我没有拍摄之前，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拍照，以免惊动猴群；三是发现猴群活动后要少讲话。切勿在林中随意穿行，我满口答应。于是，我们便继续沿着公路向金丝猴活动的地方穿行。当我们顺着一条溪沟向北坡方向走去时，他便跟我讲：“看来金丝猴活动还有一定规律了，你看：掉在地下被猴子折断的树枝和嫩叶，说明猴子至少在这一段活动了两天。去年五月一日外交部余湛副部长和林区政府王明宝副区长也是在鸭子口这一带目击了几百只金丝猴在此活动的情景。今年的五月三日金丝猴又来到这一带活动，也就正好说明，经过几年的自然保护，神农架金丝猴近几年的迁徙有一定活动规律了。”他边走边兴奋地告诉我。http://s13/bmiddle/6487234ax81930a813a9c&690

我们继续朝着两山间的一条溪沟向上攀登，沿途只见名目繁多的高大乔木和灌木。步入林间，灌木丛中躺着一些自然倒伏的大树，树上结满了绿苔、形象各异的菌类、花草植物附身于倒伏木或混迹于灌木林中，特别奇怪的是林中的地表面，被一层层厚达数十厘米的腐殖质覆盖着，人踩在上面象海绵一样松软。我带着几份紧张，几份好奇的心情不时紧跟在他的后面在森林中穿行。当我们翻过一个小山坡，就要进入猴群活动的山谷时，就听见山谷那边传出猴群的叫喊声，金丝猴跳跃时折断树枝的响声，打闹声响彻整个山谷。听到这激动人心的猴群闹声，我跟胡振林都各自地相对以笑，好象是在庆幸我们今天福音的来临。这时，我们决定改变方向，向较为开阔的地段穿行，因为林间的树木和藤本植物等相互交错，重重叠叠，把山林遮蔽得不见天日，也不易观察到金丝猴。我们刚要走到较为开阔地段，只见距我二十米左右的一棵大树梢上一只金丝猴正警惕地向四处张望。胡振林立即示意我停止向前，并招手要我向他靠拢。http://s15/bmiddle/6487234ax81a5e5aefbee&690

我提着照相机，拔动着快门，做好了拍摄的一切准备。这时，他又向我打手势：意思是要我把照相机收起来，此时不可以拍照，以免哨猴发现，惊动猴群。可是由于我们在转移过程中，不小心触动了树枝而发生的响声还是惊动了前面树上的哨猴，只听见不远处哨猴发出的三声呼呼呼的惊叫声，突然半山腰的猴群好象一股强台风，狂风四起和波涛大浪式的没命地向山顶方向逃窜。猴子的惊叫声，攀腾树枝折断的咔咔声，响彻整个山林，成群结队的金丝猴抚老携幼，呼啸而逃。场面实为一种奇观。胡振林见猴群发现我们，便要我迅速转移，并选择一个有利地形隐蔽起来。此时金丝猴逃到离山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选择了两个山头之间的峡谷地段的溪沟边开阔地，有几棵大树，正好可以利用隐蔽和伪装自己。这时他开口对我讲；“金丝猴一般不会跑很远，如它们没发现有何敌意现象，中午会休息一段时间，下午三时左右，又是它们的活跃觅食时间，我估计下午猴群定会派哨猴通过我们眼前这条溪沟，然后去查找另一个蔽风的山林让猴群在此过夜。”胡振林并一再要我看见哨猴后，一定先放它们过去，千万不能惊动它们，待大群金丝猴通过此地时，我们再拍照也不迟。http://s11/bmiddle/6487234ax81931063257a&690

中午1时左右，山林暂时宁静下来，远远望去金丝猴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坐在林中的树上整毛、搔痒、或抱头休息，只有小金丝猴还在林间跳跃玩耍，而在两个山头的树梢上却布有机灵的小猴站岗放哨。此时，我跟他各站在一个有利的地形，不时的用长焦镜头观察约150米外金丝猴活动的情况。这时，胡振林来到我隐蔽的地方，指着远处山顶树梢上的两只哨猴说：“金丝猴警惕性很高，你再看哨猴树下的一对金丝猴还在谈情就爱呢。”我拿起长焦镜头只见一对恋猴正在互诉衷情，雌猴依偎在雄猴的怀抱里，雄猴搂抱着雌猴，含情脉脉，窃窃私语……。我对他讲：金丝猴还真有点人情味，真是个精灵。他接着对我说：“金丝猴确实颇通人性，特别是猴群中的猴王在关键时刻，如遇到敌意和袭击，它会带头拼杀，挺身而出，以身护卫猴群。几年前，我在山上巡逻，见一只雄性金丝猴正在跟一只大灰狼搏斗。此时，我端起半自动步枪对准大灰狼就是一枪，把狼给赶跑了。金丝猴却因有伤没跑多远，我连忙赶到金丝猴旁边，取出照相机正准奋给它们拍照，突然，金丝猴大吼几声，并迅速地猛冲过来，咬住我的照相机皮套死死不放，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我才想起口袋里的糖拿出来喂在它嘴里，金丝猴见我无敌意，才放掉了我的照相机皮套。由于金丝猴与大灰狼博斗时，伤势很重，口中不断出大气，我便把金丝猴背下山，可是，最终这只金丝猴因护卫猴群，挺身而出与大灰狼搏斗，伤势过重而死去，至今神农架林区动植物标本馆还保留着这只猴子的标本……。”我津津有味地听着胡振林讲述金丝猴有关趣闻。这时山上的金丝猴又开始活动起来，看看手表，正是下午三时。而且金丝猴也慢慢从山顶向半山腰移动。我密切地注视对面林间猴群的活动，迫切地希望猴群能进入我们拍摄的理想活动地段，可是金丝猴却在它的自由空间里，从一株树跃到另一株树上，有时借树枝和长滕甩秋千，晃来晃去，悠悠自得……，无法，我们也只有平下心来等待机遇的来临。这时胡振林又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指着山林的另一处空地说：“你看，金丝猴王派哨猴来了。它一定会经过我们眼前的溪沟去山的另一山林侦察。你一定把哨猴放过去，并注意观察和隐蔽。”我一面观察前面的金丝猴，一面满口答应说：“放心吧，我会做到的。”只见100米左右地段有二、三只金丝猴从树上下来，慢慢进入眼前一片灌木丛中，它们走走停停，四处瞭望，不时地发出吱呀、吱呀的联络声。猴群也慢慢地向山脚移动。哨猴离我们越来越近，100米、50米、20米、10米，最后竟然在我眼前三米处的溪沟边停下喝水，此时，三只金丝猴与我的实际距离就是用标准镜头拍照也很容易办到的。http://s3/bmiddle/6487234ax81931980bce2&690

看见金丝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心情格外激动，手中拿着照相机也在“发抖”。我暗中庆幸自己的机遇来临，为自己即将拍到野外金丝猴活动场面的图片而感到兴奋！机不可失，我得当机立断先拍几张，却把胡振林的再三叮嘱抛在脑后，我慢慢地举起不断发抖的双手中的相机，对准眼前的三只金丝猴正准备按动快门，机灵的金丝猴很快发现我，只见三只金丝猴几乎同时发出惊叫声……。http://s1/bmiddle/6487234ax81931fe1f9f0&690

并沿着横在溪沟边倒伏的树杆迅速向山上边跑边叫，山林又旋起一阵狂风，成群的金丝猴惊慌失措，没命地向山顶逃窜，树枝的折断声，惊叫声、跳跃声又一次响遍了整个山林。不一会儿，金丝猴又跑回原来的山顶的休息地段停住，几只机灵的金丝猴站在大树梢上警惕地向四周瞭望。胡振林这时可批评我了，“好了！金丝猴给你惊动跑了，咱们今天在此地隐蔽了四个小时，算是白费了。要你放过哨猴，你却不相信，硬要去偷拍照，真沉不气！要知道心慌吃不了热稀饭呀！”无奈我也只能表示遗憾，还能再讲什么呢？我只能去咒骂这些可爱的金丝灵猴。突然，半山顶上传来了呀！呀！呀！的惊叫声，好象山谷里的猴群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用长焦镜头对准金丝猴群，只见一棵树上，大金丝猴正在打那几只哨猴，胡振林这时兴趣可来了，他拿起远镜头，不停地观察山谷里猴群所发生的这一奇怪现象。这时，我听见了他按动相机快门的“嚓嚓”地响声。并边拍边对我说：“哨猴刚才发现我们后，由于我们隐蔽及时，待猴王向四处瞭望时，未发现任何动静，误认为哨猴谎报‘军情’，所以刚才猴王同几只大猴正在厮咬、追打这几只哨猴，我拍了几张照片，可惜距离远了点儿。”我奇怪的问；“可真有这么回事？怪不得刚才山谷里，猴子叽哩啊啦乱叫！”这时太阳已渐渐偏西，金丝猴那披挂一身的金黄色长毛，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艳丽迷人。我端起照相机，对准林中大树上的金丝猴群开动着快门，嚓、嚓地拍了起来，虽然它距离我们较远，但在我的野生动物考察摄影中，这必定是大自然中最生动而真实的一幕（拍有幻灯片）。此时的猴群已越过山顶向公路边的方向转移，我们也只好沿着山谷的溪沟向山下的公路靠近。

晚霞已照射整个山谷，金丝猴却在公路边半山腰的悬崖处攀登着树枝或长藤甩秋千，时而舒展着矫健的长臂，从一株树跃到另一株树上，或在树上倒挂金钩，追逐嬉戏，或促膝谈心，悠悠自得。我们却在公路边的岩石高处，默默地观察眼前金丝猴在大自然中的绝妙表演，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