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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读漫思:寻“暗香”觅“疏影”(2)

(2023-10-14 19:12:39)
散读漫思:寻“暗香”觅“疏影”(2)


散读漫思:寻“暗香”觅“疏影”(2)



(接前文)

    要来寻觅《暗香》《疏影》中的公主了,但读了几个版本的原词注释,试着用白话翻译一下,也难看到公主的身影:

    《暗香》:旧时的月色,一次次地照着我,我在梅花边上吹着笛子。笛声唤醒了回忆,我和一个美人曾不顾寒冷地去攀树摘花。我如今与何逊一样老了,忘却了春风,也不会用笔了。但是竹外稀疏的梅花,香气阵阵袭来。江国,正是寂寥时。在这夜雪初积时,一声叹息遥寄给远方。翠绿色酒杯里的酒是眼泪,无言的红色花瓣,也在长相忆。一直都记得我们曾经牵手赏梅的地方,是在雪压千枝梅的西湖岸边。如今,梅花瓣又要被寒风片片吹尽了,而我们何时能再相见。

    《疏影》:苔梅枝头缀满了如玉的雪梅,有小小的翠鸟,在枝头上栖息。在友人家做客多日,我在黄昏的篱角,倚着修竹无言无语。想到了王昭君出塞,一定不习惯胡地的风沙,在暗自回忆江南和江北。又想起美人佩戴着玉环,月夜归来,化作了幽静的梅花。还记得一些深宫旧事,那个人正在睡梦中,蝴蝶闪着绿光飞近。没有盈盈的春风,也没有早已经安排好的藏娇金屋。宫中美人,自己就像片片花瓣随风飘零,却还在怨恨玉龙悲曲。何时能再次寻觅梅花的幽香、暗香,看那,那疏影已经映入了小窗之中。

    那么陈晓平题为《南宋假公主案与姜夔词中的亡国之痛》一文(下文简称陈文),是联系什么材料才看到公主的呢?陈文中爆出的料是晚清学者汪瑔在其诗话著作《旅谭》中的推论。汪瑔认为:《疏影》中的“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下归来,化作此花幽独”,其实是明言昭君出塞和寿阳公主,暗言柔福公主从金国逃脱南归一事。又说,“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则是言后封的福国长公主与驸马高世荣婚姻之事,那个金屋是宋高宗为福国公主安排的住所。“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则是言福国公主被韦太后诛杀之事。《暗香》中“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是驸马高世荣在公主被杀后,追忆与公主一起赏梅的情景,以及对公主的思念。

    陈文还有一个佐证,就是两词前的小序了。

   “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范成大住处)。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代指范成大)把玩不已,使二妓肄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小序说这两首词,是姜夔客居范成大居所一月余时写下的。范成大特别喜欢这两首词,于是就让歌妓们学习和演唱。

    姜夔这两词的背景中,有了范成大,词中有公主的身影,可信度似乎也就增加了一层。范成大年长于姜夔,是姜夔的好友。范成大可不是一介布衣,1142年,“绍兴和议”生效,被北掳的韦太后等一干人南归。那年,范成大参加会试,曾赋诗颂太后南归。后来成为朝廷命官的范,对“绍兴和议”的屈辱条件,也心存不满。1170年,范作为南宋使者,出使金国达两月之久,力图弥补绍兴和议的不公。出使期间,或许范也听到了有关韦太后和柔福公主共侍一夫(金人)的传言,屈辱之感深埋心底。二十一年后的1191年,范与来做客的姜夔或许也谈到过这些。恰好范成大的住所有梅数枝,时逢冬日,雪梅出现,姜夔咏梅,就把真假公主植入其中了。这一来,词作就有了亡国之痛。昭君出塞和亲,从国家层面看,是外交策略,无论当事人意愿如何,都有一种悲壮感。而帝王、公主、后妃被掳北上,是一重耻辱;公主、后妃共侍金主,是又一重耻辱;和议条件屈辱,即使归来,也难洗那耻辱。除了一重重耻辱,无悲壮可言。《暗香》《疏影》中有了真假公主的身影,就有了深切的感慨,哪怕感慨很隐晦、含蓄,也值得好好对待。显然陈文觉得这个公主的身影很重要,有了这个身影,就超越了一般的咏梅。读到这里,我似乎已被陈文说服了。即使如文学史所说“南宋后期,再也没有出现过辛弃疾、陆游、陈亮那样热情如火的词人。”但至少像姜夔这样很内敛的词人,不被低看,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人们的文化视野日渐开阔,一些曾经不被高看的作家作品,也受到推崇。陈文推崇姜夔,力图要证明姜夔也有家国情怀、亡国之痛,所以十分重视公主案与姜词的干系。但即使不给姜夔安装上家国情怀,照样能提高姜夔的地位。比如:台湾学人蒋勋,在其2019年出版的《蒋勋说宋词》一书中,就将姜夔和辛弃疾并列放在一章的标题中,把辛弃疾、姜夔看成是南宋的两面。他写道:把辛弃疾和姜夔放到一起,希望得到一个两面的看法,获得一个平衡。辛弃疾有过戎马生涯,一直是个主战派,他的词作很多是处于一个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状态,有一种非常动人的力量。“再说姜夔他终生没有做官,是一个民间文人,他更多关注的是普通人怎么过日子——种种荷花、养养鸡、养养鱼,他看到的是在改朝换代之外,人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两个部分,都会产生出一定的影响力。蒋勋这样看问题,其实也提升了姜夔地位。

    陈文有两个观点,我不太认同。

    其一,文末写道:“王国维将两词归于’咏物’类,可谓智者一失。”

    解读一个作家和其作品,历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种种的见,也是受许多因素制约的。作者的创作摆脱不了这些因素,同样阅读、评论、鉴赏也摆脱不了这些因素。自己所见,人家未见,未必就是人家“智者一失”。

    南宋词人张炎高度赞誉《暗香》《疏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但他并未如晚清学者汪瑔,用一双慧眼看到公主身影。对此,汪瑔解释:张炎家族与南宋王室有“戚里”(亲戚)关系,不愿将王室惨事表露于世,所以品评两词时,故意不挑明词中有公主。这可以理解为,同时代的人,不忍揭伤疤,故意装迷糊。

    汪瑔已是晚清人,距离现时代并不远,那时印刷业也已发达了,他的著作当是有许多学者读过,对《暗香》《疏影》中隐秘之人之事的发现,也应当被许多人知晓,毕竟那是姜夔的代表作品。知晓也不一定就要认同,现代词学大家夏承焘,就认为:汪瑔“其说深新”但“无可征信”,因为姜夔写这两首词时,距离靖康之变已经六七十年了,专门以梅来说公主人与事,不太可信。夏认为词中的梅与人是“合肥别情”,即姜夔与恋人在合肥离别后,再没相见之事之情。姜夔是个情深的人,此情他念了一辈子。任何信息的采信和传播都是有主客观因素以及选择性的。有时要故意回避,有时要装聋作哑,有时要舍弃枝叶,留其主干。所以王国维和夏承焘没有采信汪瑔之说,是有自己的考量。比如王国维的词学,重点是“境界说”,不特别在意词中人物的原型,这并非是智者一失。

    其二,陈文还认为汪瑔之说,是对《暗香》《疏影》最通透的解释,甚而认为:“用汪瑔’新说’,《暗香》《疏影》原先不可解的语句大体均可贯通。”“撇开先人之见,汪瑔新说在合理性方面实属优胜。”

    对诗词的解释,真的能够完全通透和贯通吗?真的有什么优胜的方案吗?研究《红楼梦》的红学,也有考据、索引、评论、点评、题咏等不同派系或方案呢。能说哪一个派别、方案最什么吗?不是说文无达诠、诗无达诂吗?能够达诂的诗还是好诗吗?我宁可对诗词没有通透和可贯通的解释,没有什么优胜的说道。不然如何让解读和鉴赏多元,如何让读者去延续作品的生命?如果把一种诠释定于一尊,这一尊就是限制了。我倒宁可没那一尊,姜夔还是偏科的特长生,其朦胧的面纱,风轻轻地吹,轻轻地拂……

    当然,还是要感谢陈文,领着我又一次寻《暗香》觅《疏影》,并领略了一些诗词解读的考据方法,给了我一次丰盈的阅读体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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