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贩”玉米

说到“贩”，生活在五六十年代的爷爷奶奶们可能会如临大敌，想到一个比较恐怖的词“拍花子的”——也就是人贩子。而生活在七八十年代的爸爸妈妈们，则不屑地笑笑，有的还不懂装懂地引经据典：“贩，乃商贩之意也！”而我们这代九零，零零后则仿佛打了鸡血一般“量贩式KTV”诸如此类的新鲜名词会立马涌出。

不过，还有一种别有意味的“贩”。

此次十一期间，我们全家去看望本在城里居住，但又今年开春突然毅然决然地去老家种菜的爷爷奶奶。一路上遇到各种阻碍——玉米阵，农民把刚收下来的黄橙橙的玉米密密麻麻地铺在公路上，足足占了大半边公路，边上还别出心裁地竖着空啤酒瓶，树桩等障碍物，简直都快让车过不去了。黄豆阵，地上的黄豆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壮观地铺天盖地，遮挡人的视线。

驱车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的院里，却发现天井的角落里铺满了黄澄澄的玉米，就像在地上罩了一层黄衣服。

我不由得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四处望望，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爷爷奶奶家种的玉米早就卖了呀？怎么，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玉米啊？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斤！”我欲言又止，脸上尽是疑惑。此时，爷爷正在慢悠悠地坐在板凳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汗珠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猛吸的一口烟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爷爷才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下，颇为得意地说：“今天头午（也就是早晨）我又贩了四五十斤。”

“贩？”我又暗自犯起了嘀咕：爷爷不是面超黑土背朝天的农民吗？咋又成了农产品贩？难道是要把东西转手再卖出去？那为啥又累的呼哧呼哧的？真是莫名其妙！

此时，在旁边择菜，在为我们安排“大餐”的奶奶也凑了过来：“今年年景不错，一斤玉米能卖一块一！”老爸缓缓地点点头，我却急不可耐地凑到奶奶身旁：“奶奶，那你们几块钱买的啊？”

闻听此言，大家仿佛听到了一个雷倒人的笑话，纷纷开怀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半晌，爷爷拍拍我的头：“我们是捡的，不要钱！”看我还不明白，妈妈则笑着给我解释：“所谓贩，就是在人家地里用大型机器收完玉米以后，户主自己把地里拉下的玉米捡一遍之后，你爷爷奶奶再去捡那些剩下的，然后再去卖。懂了吗？”

我听得大体明白，这才点点头，又瞪着眼睛问：“那不算偷吗？”奶奶又忍俊不禁起来：“偷？收完一遍后人家就不要了。任你去捡！”原来，爷爷奶奶是去地里捡玉米啊！嘿，这下终于明白了。

“不过，也就是能捡五六天。上午机器收割完玉米，下午就把土地翻过来，立马种冬小麦。如果不捡的话，也就都翻到地下了，怪可惜了。”

“就是看着庄稼喜欢，真好！”

爷爷奶奶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相互补充。

可是，庄稼人都是很珍惜粮食的，为什么不要那些玉米呢？我觉得，一方面是忙于晾晒，挑拣，忙不过来。另一方面是庄稼人的淳朴，邻里间的互助——我吃面，给你留口汤，友好团结的邻里关系的体现。

而至于爷爷奶奶放下手头的活计去“贩”玉米，则大多也不是为了几百块钱，而是放不下心里那对土地的深沉眷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