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壮观系列 《道德经》:遇见未知的自己(文字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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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遇见未知的自己(文字版上)
中国开心文化书院院长
2012年10月23日,安徽秋浦书院
大家上午好!首先祝贺秋浦书院今天正式开院!简单的仪式,但是接着的是论道。我作为《道家壮观》第一讲主讲,深感荣幸。
今天要演讲的题目是“《道德经》:遇见未知的自己”。
按照我们目前的认知模式和意识水平,我们把整个的存在划分为世界和自己。自己和世界在另外一种思维模式和另外一种意识水平之下,他们完全一体,没有分别。实际上那个思维从一个维度上来讲,叫做“分别”,另外一个叫做“有我”。这在《道德经》里面被称之为“有身”和“无身”,“有欲”和“无欲”。《道德经》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徼”就是“边界”,“徼”就是“分别”,“徼”就是分别的结果。所以,有“我”就有“分别”,有“分别”就有“我”。因此,世界的问题在“我”,我就是世界一切问题的根源。对“我”的审视、反观、解构、超越,构成了文化历史与现实的核心。整个中国文化,乃至整个世界文化的根本,就在于对这个问题的提出和解决。如果没有办法领会这个核心,没有认识到这个核心,整个哲学史、文化史的意义,就将轻重失衡,乃至本末倒置。
我要讲的题目是“《道德经》:遇见未知的自己”。
一、世界、自己、教育与生命的意义
首先我讲的第一点是“世界、自己、教育与生命的意义”。
就目前而言,我们这个世界,这个样子,是跟我们的意识水平相关的,是因为我们而分别,而呈现的。我们一般把这个世界分为“已知、未知和不可知”。已知,就是已经认识;未知,就是未来将认识;不可知,就是就目前人类的认识手段、认识方式、意识水平而言,这个世界是不可知的。如果我们归纳一下,世界应该分为两部分。一个,就我们目前的意识水平、思维认知模式来讲,世界是已知和未知;同时另外,第二个方面,就目前的意识水平、认知模式、途径、方式来讲,世界是不可知的。所以已知与未知,它属于相对的世界;而不可知,是属于绝对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的认识,分为相对世界和绝对世界。所以康德的“自在之物”也是这种类似的区分的结果,黑格尔的“绝对理念”也是这种类似的区分的概念。
第二个,自己。我们就目前而言,我们的认知水平,把我们自己也分成三个方面:已知、未知以及不可知。人类一直在探寻的终极问题有三个:一、我是谁?二、我从哪里来?三、我到哪里去?其实这三个问题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就叫做“我是谁”。而这个问题,实际上根本不是在我们目前的认知手段、途径、方式、意识水平而言的,它超出了我们一般的认知水平。因为“我是谁”的问题,它不是在问语言可以表达、思维可以把握的问题,它在问“父母未生你时,你是谁”、“你死了以后你是谁”的问题。所以我们的思维意识乃至语言,都无法企及这样非常宏大、深刻的领域。可以说,遭遇到“我是谁”的“不可知”的结局,实际上是我们人类目前的智力的宿命。但是,人类在“我是谁”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迷失,整个人类文化的精华所在,恰恰就是在对“我是谁”的探索;无数先人的探寻,恰恰就是对“我是谁”的最好的回答。我们的文化,一般把这样的先人称之为“圣贤”、
二千五百年来,中国文化、中国教育,乃至世界的文化与教育,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中心。这在雅斯贝尔斯那里,他表述为相似的“轴心文化”的概念,他发现人类文化的发展,基本上是围绕着2500年前的“轴心时代”的文化成就而展开的。雅斯贝尔斯非常睿智,他的眼光超越了2500年,看到了那个规律。但是,雅斯贝尔斯“轴心文化”的确切内涵到底是什么?他的概括与回答实际上仍然是笼统的。轴心时代的核心在哪里?轴心中的轴心是哪一个?例如就中国先秦文化而言,从学派来说,百家争鸣中,哪一家可以担当领袖?在众多的问题中间,哪一个问题是核心?我的回答当然是:学派中间,道家;问题中间,“我是谁”。你当然可以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是我的看法值得你深思。
那么,我们看到文化的传承,教育的展开,它应该围绕什么?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纵观2500年,横看世界各大文明,什么是永恒的教育?什么是令人怦然心动、如沐春风、醍醐灌顶、豁然开悟的教育?不言而喻,那就是认识自己的教育。以此来概括整个人类教育的精华所在,在我看来,无比恰当!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看《道德经》给我们的这方面的启示。
二、《道德经》在文化历史中的地位
《道德经》囊括整个宇宙的真理、人生的极大的智慧,囊括了人类活动的各个领域,但是我们今天只从《道德经》对于“我是谁”的问题的回答来展开。大家知道,《道德经》诞生于2500年之前。老子出关之时,应关尹的请求,留下文本《道德经》,在当时叫做《老子》,以后渐渐变成为《道德经》。《道德经》在整个先秦文化中间,它是一部无与伦比的著作。没有比这个著作更为精辟、更为透彻、更为广博、更为源远流长,余响不绝。我在推广《道德经》期间,深刻感受到了2500年之后,我们整个中国大地乃至世界各国,对于《道德经》的爱好有如此的广阔人群。在今天,诵读《道德经》,学习《道德经》,实际上是我们跟《道德经》结缘,是我们从老子那里汲取生命的大智慧。
《道德经》是一部知识的著作,还是一部智慧的著作?这个问题很多人有困惑。我们一般都把学习当作是学习知识,把经典、把文化都当作知识。但是,其实像《道德经》这样的著作,你要是把它列为知识,那是错误的。知识来自于我们的智力,是对外在世界的认知的结果;而智慧是本质自性的显露,是对内在世界特别是自性的揭示。这是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知识可以通过耳目感官、通过我们的意识习得,你的可以变成我的,智慧可不是。智慧,你的现在假装成为是我的。就像我们诵读《道德经》,你看到了老子看透了整个世界人生,但是你不会用,因为你是借来的。我们唯有通过《道德经》,把所谓的知识转化为智慧,也就是当你把自己的镜子擦亮的时候,你也能映照这个世界,你也能呈现这个世界社会人生的真理的时候,这才真正是你的智慧。所以要说得来智慧,说容易是因为你本身自有,每一个人都有智慧,我们不必外求;说不容易,它需要你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它才可以显现。说不容易,我们就得做功夫,就得拂去蒙住它的那些灰尘。正如神秀禅师所说的,“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正如《道德经》第十章所讲的,“涤除玄鉴,能无疵乎?”这是智慧。
我们说发现自己,遇见自己,需要你有一双发现的眼睛,需要有你的“见”。“百姓日用而不知”,说的就是用而不知,习而不觉。而发现、遇见的实质就是“见”。“见”就是“觉”,不觉,何以见?此觉,乃为自觉,是自己醒觉。在庄子这里,他把我们现在的人生称之为梦幻;在佛教那里,它把我们现在所处的一切,包括我们自身,叫做梦幻泡影。所谓的醒,就是从这梦里醒过来,或者梦后而醒。这个醒靠的是自己,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就觉得可以借助于圣人的指引、指示,需要觉者的引路。觉者的慈悲也就表现在这。所以老子《道德经》对于我们认识自己而言,他就是法眼,他就是明见。所以接下来我们来看一看老子他是怎么揭示我们自己的。
我们认识自己,一般也要遵循一个规律。这个规律我们用禅宗青原禅师的话来说,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我们拥有这样一个自己,但是我们自己从来不知道。这就叫“百姓日用而不知”。哪一个是自己?我们凡是说出来的,都不是。凡是说出来的,都错,都不是。所以第一阶段,混沌无知的状态。第二阶段,真要探究什么是自己,就得分辨,你就得分出,哪个是真自己,哪个是假自己,就得要做去伪存真的功夫。这个时候我们就开始得益于圣贤的经典。这个阶段就叫做“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这个阶段从人生的追求来讲,非常的高尚,也非常的受用,但是历程可能很长。我们现在处在的学习,只要你向道学习,基本上就开始了这第二阶段的历程。你已经开始了冲破混沌无知的状态,你开始认识自己,开始学着分辨哪些是真自己、哪些是假自己,开始去伪存真。第三个阶段,“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第三个阶段,就是我们到家了,就是我们回归了自己。第三个阶段,我们和自己已经不可分了。我们就是自己,本性完全地流露,都是自己。这三个阶段,就是一个“见”的过程、“觉”的过程。
三、《道德经》揭示的自我状态
1.众生之态及盗夸形象(20章,53章)
我们现在来看老子怎么来说我们的自我状态。
老子揭示了自我状态。自我的迷失,在古代和现代,几乎没有两样。喊出“我爸是李刚”的音乐系大学生、飞机上殴打空姐的武装部长、地铁里拳脚相对的老伯与青年,乃至保钓游行队伍中对老年人猛扇耳光的大学教授,无不是迷失的自我的显像,这些我们都熟悉。但是,当这些人被大家普遍批判、嘲笑的时候,我们何曾与他两样!古人与现代人,理性者与迷失者,几乎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五十步笑百步的举措。如果没有自觉者的引导、指引,没有这些智慧经典做镜子,我们怎么能够跳出这个无知的窠臼?不可能。
这个过程,用释迦牟尼的话来讲,如果没有先人、圣贤的指引,就像一个乌龟,一万年在海里面漂,它一万年把头在海面上伸出来一次,海面上漂过一根木头,有一个洞,它的头恰好嵌在这个木头的洞里,你看看有多少的几率。这是佛教的比喻。所以我们诵读《道德经》也好,诵读佛教的经典也好,它都有一首《开经偈》,叫做“无上甚深微妙法,
所以我们来看一看,《道德经》对自我最形象的揭示是什么。
在《道德经》第二十章里面,“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讲的是什么呢?众人的状态和我的状态,一个做梦的人和一个觉醒的人之间的差别。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讲的是众人喜欢吵吵嚷嚷的生活,喜欢享受美食、美味,享受各种各样的感官刺激,喜欢游历,穷尽天下的春色,“如春登台”。老子说“我独泊兮其未兆”,我在哪儿?我停留在、安住在什么也没有萌发、什么也没有分别的那个境界里。“如婴儿之未孩”,用这个比喻就是,像小孩子刚生出来,赤子,他没有分别心,他还没有变成孩子,他更没有学语言。一学语言他就是分别,我们现在的众人就是受无数的熏陶、教育。熏陶,环境、价值观的熏陶,然后分别,“这个是好的”,“那个是不好的”;“这个是我喜欢的”,“那个是我不喜欢的”,都在这个里面打转。老子又说,“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众人的想法是什么?最好我多多益善。我赚、我赚、我赚赚赚,我挣钱、还挣钱、还挣钱。老子说,“而我独若遗”,虽然觉醒,好像欠缺了,没东西了,这就是老子《道德经》讲到的“为道日损”。损的什么?损到没有东西。所以“道”像禅宗所讲的,“去年贫还有立锥之地,今年贫,贫到立锥也无”,没有立足点。众人还有什么状态?“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就像你去跟他们谈论什么问题,他们都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分别得很有条理。这是聪明,自以为聪明。而“我独闷闷”,“闷闷”是什么?无分别。我愚蠢、愚钝,你都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众人,众人的形象。“众人皆有以”,也是众人的形象。“有以”是什么?“有以”就是自以为是,“有以”就是“我非常宝贵”,“我非常庄严”,“我权大”、“我势大”、“我力大”。老子说“而我独顽似鄙”,我一点都没什么了不起,我丑陋得很。这是众人形象和老子之间的对比。
另外,老子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我们可以来看,在第53章,他讲了一个窃国贼的形象。他说,“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作为一个国君,他拥有无限的权力,而他的作为是什么?他的作为是“朝甚除,田甚芜”。这个“朝甚除”就是不理朝政,“田甚芜”就是老百姓不种庄稼。老百姓不种田,干嘛呢?你这边治理无方,你这边荒淫无度,老百姓都逃走了,还有田种么?“仓甚虚”,国库没了。但是呢,你个人的享受是什么样子?“服文彩”,穿非常漂亮的衣服;“带利剑”,还佩着宝剑,那是身份的象征,还有高贵,也是贵族嘛;“厌饮食”是什么?吃得太好了,没有东西再想到要吃;“财货有余”,你自家的太满,国库空了,但你自家的太满,这是一个窃国贼,很形象。老子说,“是谓盗夸”,这是强盗头子,不是“道”。“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如果从道的角度来讲,这个叫“余食赘行”,又叫“残羹冷炙”,又叫“六根指头”,这不正常。这是老子在给我们讲这个形象,众人形象里面有权有势的那个形象。我们现在很多人也差不多是这个形象。尽管并非是一国之主,并非是一方之主,但是我们在各个领域里面我们也自以为是,也有一定的地位,我们就变成这个样子,很有可能,这是自我的形象。
2.人之迷,其日固久;虽智大迷(58章,27章)
老子说,“人之迷,其日固久”。老子说,人类因为没有智慧,所以对于这个分别总是迷惑不解。他总是执着于一边,落于另一边。我们最熟悉的一句话,出自于老子《道德经》,叫做“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这个祸福相倚,“孰知其极”,就是怎么才能知道它的那个转化的机制呢?老子说,“其无正”,这个“正”要读成“定”(dìng)。“其无正”就是没准儿,它老在变,它老在变。你要对因缘不了解,你要看不清它的细微之处,你把握不住它。所以韩非子很通俗地解读了这一章,讲了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是我们这里要讲的关键是,“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祸福相倚、相转。老子说,“人之迷,其日固久”。人类对这个问题其实一直是迷惑的,不知道,把握不住。因为人类处在分别思维状态,无法看懂它们之间的转换机制,也无法把握。而人类的本性又非常容易去择取。比如说我们看到对我们有利的,我们就去喜欢它,然后呢,粘住它不放;比如说我们看到使我们害怕的,我们就逃避它,逃得远远的。这是人类的习性。这种分别的习性,就是“迷”。
然后,这个迷还表现在哪里?迷还表现在,老师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敬重;所有比你不如的人,他是你的福田,你不种。所以《道德经》讲,“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善人”和“不善人”,在老子这里,并非是善恶,“不善”指的是不擅长。就是有本事的人应该是没本事、少本事的人的老师;这个“不善人”呢,他应该是“善人之资”。不是说只有笨人学聪明人,对不对?只有无能人学能人,不是的。能人怎么样?能人反过来说,“不善人者,善人之资”。“资”是什么?“资”是资粮,“资”就是你可以累积你的福德的地方,那是块宝地啊。也就是说,你只有去扶持他们、去帮助他们,你才有上进的机会。在佛教里面,讲到这个的时候,它就讲天堂,在天界,那是一个纯美的世界、纯善的世界,所以呢,只有天人,他只有往下掉,不会再往上升。为什么?他再也没有机会种福田了,他没有机会行他的善。所以,“不善人者,善人之资”,是给我们那些聪明人的,是给我们那些有点本事的人,你要做的工作是什么?扶持、呵护、帮助。但是,人的迷在哪儿?人的迷在“不贵其师,不爱其资”,叫“虽智大迷”。你很聪明,这个智是智力,但是你是大迷惑。你就是现在在昏睡,放在你面前的,你都不做。有好老师你不跟,有福田你不种。
这种种的颠倒,在老子《道德经》里面还有很多揭示。比如,“不知知,病”,我们不懂装懂,我们不懂装懂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孔子也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个叫老实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就是智慧。但是我们人缺少智慧。老子还说,“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一个事物的发展,发展到顶峰,叫“物壮”。“物壮”的结局接下来是什么?“则老”。“老”是什么?“老”是衰亡。因为它不道,它不吻合道。因为道是什么?道是有所后退,道是一直在流转。你都走到顶上了,你不懂得削弱一点,你不懂得退回来一点,你就死定了。这就是迷。
老子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慈”,就是善,就是爱。“慈”的极高境界、极致境界,当然是无私的爱,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慈故能勇”,因为爱众生,所以你生发无限的勇气来保护众生。这个“慈”,是你的境界的体现;这个“慈”,也能把你托举到那个永恒的位置。“俭”,“俭”是什么?我们说少吃点叫俭?不。“俭”就是不断地损,就是损之又损,就是“啬”,吝啬的“啬”,就是《道德经》里面讲的“啬”,也就是不断地去除自己的欲望,去除自己的知识的障碍,如此才会广大。你的心胸的开阔哪里来?——“俭”。“后”,“不敢为天下先”就是“后”。老子整部《道德经》讲过,“不争”,就是“不敢为天下先”。有功有利的地方,你处后,所以“后其身而身先”,这就是“后”,“后”故能“先”。但是我们一般的做法都是反的。所以老子叫做“今舍慈且勇”,你没有悲心、没有爱心,但是你非常勇猛,什么都敢做,就像现在,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敢做。“舍慈且勇,舍俭且广”,你不仅不对自己的欲望有所了解,有所牵制,有所损,还要什么都要。“舍后且先”,大家蜂拥而上,“死矣!”就是死。
老子也讲到养生。他说,“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人生出来之后,“人之生,动之死地”,本来你生出来应该在生位上,但是你一动就跑到死位上去了。“亦十有三”,有13个因素,那就是你后天的作为。你后天没有智慧,你都做错了,你就把自己搞到死地上去了。就像农民,我们看到农村里面的人,现在六七十岁、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还在劳动,但是他们的身体棒棒的,很好。他们要跑到城市里面过安逸一些的生活,他们不干,为什么?他觉得这是他的本分,这是他的环境,他就是这么生活。他每天的劳动正好使他的身体有一个很好的运转。但是我们城市里面有钱的人想到养生,一养生我们就想到了吃,不是想到吃就是想到了我们的享受。好了,有钱了你去享受了,去做所谓的养生,把自己搞坏了。你的生活方式晚上过了12点也不睡觉,你怎么能养生呢?没钱的人早点关灯,以前,对不对?点个煤油灯都觉得是浪费了。8点钟睡觉,农村里都是这样子,身体非常好。他跟天道合一的。但是城市里面发明了灯光,你也觉得我们家通宵开灯都没关系,然后你还可以到外面去灯红酒绿的,那就完了,你这个身体全完了。这个,就是人没有智慧,他不了解天道,不了解人的生命的规律,这就是“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这全是比喻。
老子《道德经》在77章还讲了一句,叫做“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他这里讲的是天之道和人之道的对比。“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就是天道它自然平衡,但是人道则相反,“损不足以奉有余”。我们多的更多,让你少的更少。用在我们社会上来讲,就是贫富差距拉大了。一个社会,如果贫富差距拉大了,它是社会智慧的不足;一个个人,如果你多了还想多,还想要从别人口袋里面多分一点,这是个人智慧没有。但是这就是“人道”的状态。所以这一切,老子《道德经》里面都给我们说了,这是“人之迷,其日固久”。
3.人生大患在有身,有身即有我(13章)
2500年来,我们人类改进了没有?没有。2500年前,老子就已经感叹,这件事情已经没完没了到现在了。这些迷的根源在哪里?老子在第13章里讲了它的根源:人生大患在“有身”,“有身”即“有我”。这一章在《道德经》中非常关键。因为我刚刚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世界的所有的问题,它就是“我”的问题。老子说了,老子他一生,他想要解决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呢?就是解决“有身”的问题。“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人生就是“我”的故事、“我”的电影,而围绕着“我”的故事、“我”的电影,谁在做导演?谁是做演员?谁又是观众?都是我们自己。老子说,“吾患吾有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他把有身当作是人生大患。大患是什么?大就是巨大,患就是过失、患就是麻烦。人生就是要解决这个“有身”的问题。
“有身”是什么?我们不要把“身”当作是身体的身。老子在这里用身体的“身”指代了由身体表现的整个自我。因为作为自我来讲,他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身体。我们有人说,你这一辈子忙啥呀?无非就是为了吃、为了穿、为了服侍这个身体。这个“身”代表什么?代表整个自我。所以我们这个身体碰不得,人家碰了你,踩了你一脚,你就眼睛盯着人家,等着人家道歉。为什么呀?你侵犯了我,触动了我。我们对这个“我”非常在意,这个“我”不仅仅是身体啊,然后我们就会扩大,扩大到哪里?扩大到“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包括我的衣服、我的财产、我的思想。知识分子就求个思想,这是“我的思想”,你不能抄袭,不能分享。一般的人,就是“我的财产”。那怎么可以分享呢?那怎么愿意拿出来一点利益大家呢?不,这是“我的”。正是这个“我”,把我们给困住了。所以我们就活得那么自私自利,那么一丁点儿,老子告诉我们,这个就是人生大患。我们自己的人生体会也是,只要你很有“我”的时候,你就很痛苦。比如,“我的老婆”跟人走了,“我的孩子”受伤了,“我的财产”缩水了,“我的思想”被人剽窃了……一切都在于,你贴上了一个标记,叫“我的”。当你这样子做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是最痛苦的。
所以,不仅是老子讲“人生大患在有我”,释迦牟尼讲这一切的问题都是因为“我”。所以老子说,“吾患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人生一切患都跟“我”有关,都跟“身”有关,一旦没有了“我”,一旦没有了“身”,“吾有何患”?还有什么问题?还有什么东西要解决?从来没有,没了,结束了。所以在佛教里面,把这个状态叫做“见性开悟”。在道家,这就叫“见真”。“见”就是看见的见,“真”就是真假的真。如果我们要诠释这个内涵,在佛教里面讲得很清楚,一旦一个人“见性开悟”,他就是知“道”,因为“我”是假的。“我”是假的,但我们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我”是假的,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我”是虚的。我这个“我”是如此的实在,也如此的真实,所以我们都被它困住了。
当然,这个“身”,看得如此重要,是重要,所以“天下”跟这个“身”是可以等同的。一个人如果真爱自己的“身”,我们就可以把“天下”交给他。或者,如果一个人像爱自己的“身”那样地对待“天下”,那我们可以放心地把“天下”交给他。老子说,“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就怕我们不当真。我们如果真正把解决自我的问题,当作是我们人生的根本问题,这个“天下”,我们每个人都能承当。或者,你有如此认真对待“身”一样的热情态度与智慧,你也就可以承当这个“天下”。所以《道德经》的理想是圣人来治理,什么是圣人?就是超越“有身”的自我,这样的人。
4.自我的表现及后果(24章)
我刚刚说,人生的一切,围绕着的都是“我是谁”,而我们长长的一系列故事的展开都是围绕着“我”,所以我们要询问:什么是“我”?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旁观那个“我”,做个旁观者?有没有机缘可以做一个旁观者?这就变成了人生的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了。这个自我,是根本。而自我呢,它所引发的后果,我们实际上都知道。除了痛苦,我们这么明确地已经能感知到之外,老子《道德经》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一个有我的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第24章说,“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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