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你的钓技高些,还是你的运气好些,在我钓到的博尼里,至今还没有一条超过你的这个记录。
摩乐湾
阿辉:钓鱼记之四
你知道,这篇钓鱼记是写给你的。因为,除此之外,已再无它途与你谈笑。
公元2010年10月6日,在你离开大家大约十个月后,我终于去了摩乐湾。到这个位于洛杉矶与旧金山之间的小镇,尽管才两百多英里的里程,却因为要穿过大洛杉矶地区的滚滚车流,四、五个小时才能开到。去那里钓鱼,当天绝对无法往返。要头一天傍晚赶到,在码头边的小旅馆住下,第二天赶早班坐船出海。这样也只能玩半天,下午就要早早收杆儿返航,否则晚上来不及赶回家。
也许正是由于路远不便吧,这个小海港附近海域的鱼类,才幸免于各色鱼鹰子们的捕杀。来的人少,船家就不能保证天天开船,需要预约。只有预约的人数够多了,才值得出海。这又增加了去那里钓鱼的难度,除非你的日程可以任意随船家调整,否则就是径直去了,也难找到船出海。
一提到去摩乐湾,你就兴奋的不行。那地方的鱼真多!一个多小时就钓了二十多条。鱼多的唉,一会儿功夫,就能把胳膊钓酸了。最好玩的是钓博尼,那里肯定会有大群的博尼出现的。用串儿钩,一杆下去,一次就能上来几条。更妙的是你只管钓,用不着自己摘钩,有大学生们在那里搞调研,帮着量尺寸,帮你摘钩。轮开了,甩杆吧,钓吧,那个爽唉。改天,我预约好,请你去那儿钓鱼。你许了愿,却一直没还。
风浪有些大,所幸船家没有因此取消出海。当船徐徐驶离港口的时候,有一只海鸥飞来,一步不离地跟着渔船。船被抛上浪尖,这只海鸥就跟着升到浪尖。船被丢到谷底,海鸥又跟着跌到谷底。海鸥轻盈的身子一动不动,却不停地向前滑翔。好像一只被拴住的风筝,总是与渔船保持着相等的距离。
与你的交往,由于钓鱼的话题变得密切无间。你像是个爱许愿,又爱赖帐的人。去摩乐湾钓鱼的话题,永远成了话题,从未成行。我就用话激你,你这人说话不算数,许完愿又总是推脱,说没时间去。你说你一个当牧师的,干的不都是良心活吗?每个礼拜天讲一篇道,剩下的五六天都可以晃晃悠悠,日子过得多轻松呀,却总是说忙忙忙,没时间,你到底忙的是什么呢?要不还是我请你去钓鱼吧。摩乐湾太远,俺不认识在哪,那就先请你在近处出海,随便钓钓玩玩吧。本来是磨牙斗嘴,你可到实在,一请就到。你许的愿,你要请客去钓鱼,却总推说忙,但当别人请客时,你又不忙了。什么人呢?合适憨厚呀。
不记得从何时起,每次出差回到美国,一起出海去钓鱼,便成了惯例。我说,你侍奉上帝,那么辛苦,我就来侍奉你吧。把你侍奉好了,你好精神饱满,身体健康地去侍奉上帝,把礼拜天的那篇道讲好了,就算是我也侍奉上帝了。别看在礼拜天的讲道台上,你是阴阳顿挫,条条是道。可一到斗嘴磨牙,你是永远整不过我的。每逢此时,你就争强斗狠,从不嘴软。不仅出海钓鱼要别人请客,回来还要再吃一顿白食,让人再请吃一顿饭。搞得贤淑端庄的师母逢人便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们家这个牧师,就是这样,到处要饭吃,请大家别介意呀。你全无悔改之意,还洋洋得意,说,你们撒开一张大网到全世界去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位这样的牧师?
我出神地凝望着那只紧紧相随的海鸥。它身子像是在空中静止,只有白色的头来回摆,双眼不停地眨动。此时,晨雾笼罩着天空,海面上生起层层雾气,一团团一波波地涌动。阳光尚未穿透黎明,四处灰濛濛地一片。终于来到了摩乐湾,终于在摩乐湾登上了出海钓鱼的船,却没有了你。你离开后,就再也没出海钓过鱼。瘾头上来,常常抓得心里痒痒,可临要出发时,又莫名其妙地找出各种理由来,终未成行。有个想法却一直在心头纠缠,那就是,一定要到摩乐湾去出一趟海,去钓一次鱼。
不知是你的钓技高些,还是你的运气好些,每次你都能有更多的收获。记得一次我们是去钓海鲈鱼和石斑鱼,在大海上转了半天,搞得头昏脑胀,却一无所获。不仅你我没钓到像样儿的鱼,整船人都垂头丧气。返航的路上,你却不慌不忙,把一只绑着羽毛的路亚钩丢到海里,让船拖着钓钩在海浪中来回飘荡。一会儿的功夫,一条大大的博尼上钩了。我中鱼了。你兴奋的叫声,顿时令整条船上郁闷的空气豁然开朗。人们纷纷模仿你的样子,把绑着羽毛的和没绑着羽毛的钓钩统统地丢到海里,却再无博尼上钩。奇了怪了,博尼通常都是成群结队,断无只有一条上钩的道理,除非附近海域只有这一条鱼。当你幸福地与那条博尼在大海里搏斗了十几分钟,慢慢将那条终于驯服的家伙拖上船的时候,船上到处都是羡慕的目光。你满脸的得意,说,祷告呀,《圣经》里耶稣不是说了吗?凡寻找的,就让他寻见。敲门的,就给他开。跟耶稣要呀。潜下心来跟上帝祷告吧。怎么,还是没有信心?耶稣在西奈山用五张饼两条鱼喂饱了几千人的事,你以为是编出来的故事吗?我说,看把你得意的,来,趁着现在正美的时候,给你拍张照片吧。这张照片便定格了我们一起出海钓鱼的那些时候所有美好的记忆。在你离开大家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思念你的时候,翻看这张照片,你的笑容,你的言语,便象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那条博尼真大,应该有五六磅重,在我钓到的博尼里,至今还没有一条超过你的这个记录。船靠岸后,你破天荒地没要饭吃。你说,博尼要吃新鲜的,不能放久了。趁新鲜,散上盐腌一下,再挤些柠檬汁在上面,在炭火上烧烤,鱼的清香加上炭火的焦味,呀,好吃地唉。你捧着那条鱼,匆匆地钻进车里,说,我先走了,要赶在老婆下班回家前,把鱼收拾好。你知道吗,望着你的车一溜烟似地离去的影子,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怨恨。什么人呢?全船人就他一个人钓上来一条大鱼。有了鱼就忘了弟兄,饭也不要了。第一反应,是马上回家跟自己老婆分享。总共就一条鱼呀,就不能弟兄们先分享分享?这人到实在,连虚让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什么人呢。
当终于登上由摩乐湾出海的渔船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快乐,却被某种寒冷抽打得心情郁闷。你应许过,要带我到这个鱼群丰富的小渔港来钓鱼玩耍。这里虽然陌生遥远,却到处都是鱼儿。当黎明的霞光刺破灰暗的晨雾时,微风中大海轻轻晃动,海面生出连绵不尽的皱褶象一匹巨幅的缎子被熏染的一片金黄。大群的鱼儿像鸟群一样在波涛里飞翔,它们一起反转跳跃,鱼肚皮反射起的银色光芒像闪电一样,瞬间照亮依然灰濛濛的天空。我们大声地谈笑,尽情地甩杆儿抛钩。我们用串儿钩,一次中鱼三条,四条,有时还会一次中鱼五条。我们享受着五条博尼一起上钩时的巨大抵抗力,享受着与这些可爱的伙计们在广阔的大海里搏斗的巨大欢乐。此时,天地间的界限都模糊了,大海也变得慈祥,只有我们的灵魂跟鱼儿一起在海浪中飞翔。你如此应许过,可此情此景却从未出现。原以为我们有的是时间,急什么,终究有一天,我们会来到摩乐湾,来到这个只应天上有的美妙之处,一起享受上帝恩赐的朝霞和海浪,享受与鱼儿纵情嬉戏的欢乐。你的猝然离去,使这一切成了泡影,再无可能。
不会忘记那一天,本来是去弟弟家看望父亲,刚进门尚未来得及叙家常,便被妻子失控的哭声搅乱。从美国打来的电话,说,就在一个小时前,你刚刚离开。这简直是在开玩笑,象你一贯的样子。难道这种事情,你也能如此地开玩笑,说走就走吗?就在我离开美国,要急着回国照顾病危的母亲时候,你开车送我去机场。你说,困难的时候,不要忘记上帝,要学会祷告,不管什么样的困难境地,上帝都会赐平安给你。等你回来,我还到机场接你。绝没想到,那个深夜在机场的握手,便成了永别。就在几天前,你还来电话,说,赶紧回来吧,你一走就是半年多了。感恩节前,你说回来,没回来,现在马上就圣诞节了,不要再拖了。赶紧定下日子,回来吧,我去机场接你。就在那一天的早晨,睡梦中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几天了都没接到你的电话呢?想给你打个电话的想法非常强烈,可终究没打。如果打了,那是你离开的几个小时前,肯定还能和你谈笑如昨。
为什么没打这通电话呢?一直在自责中问自己。突然醒悟,在你我近十年的交往史中,永远都是你打电话给我。无论我奔波于世界的哪个角落,每隔几天总能收到你的电话。嗨,怎么样?好吗?好,平安就好。你先忙,我挂了。而我却从未拨过一通电话去问候一下你是否安好!似乎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都是你问候别人,以致于忘记了,你也是一个需要问候关怀的人。如今,我的电话里,再也没有了那个问候的声音。而我,却是那么地渴望能有个机会给你拨个电话,只想问候一下你,是否安好。如今,这已全无可能,尽管手机的地址簿里,依然保留着你的号码,但电话的另一端,接听者肯定不会再是你。
你许了愿,又一次赖了帐。我回来了,却没人去机场接。不仅是我,你的猝然离去,使很多人终于都丢下了一切俗务,赶回来与你道别。你的追思会,去了很多人。或许人类总是在重复着这样的悲伤故事,当真正失去以后,才知道失去的是那么地珍贵,那么地不可复制,却为时已晚。人们正装肃然,为你曾经走过的美好一生献给上帝的赞美诗嘹亮齐整。师母依然恬静平和,在努力微笑着跟每一位到来的人打招呼。没有人哭泣,只有你女儿在读追思父亲的悼词的时候,双眼红肿。绝不曾想到,与你永别的日子原来是这么地近在咫尺。你电话里问候安好的声音还未落下,却见你已经安然地躺在了那里,再也不会起来。你安详的脸上依然存在的那一丝调皮的笑容,突然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的心,眼前金星闪闪。当真正面对你象是故意留下的顽皮的笑容时,仍然不能相信,你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你是不是又在开玩笑!难道真的洒脱到生死的锁链已经无法捆绑你的灵魂,当时候到了,你说走就走了?你说过,你是那么地享受此生能有幸成为一名牧师,就算拿世界上任何一个职位来跟你交换,你都不干。你说过,等过几年退休后,要去中国大陆培训更多的牧师......你许过太多的愿,却总是赖帐。就算弟兄们把你累坏了,可师母和你一双尚在读书的儿女,你也全然不顾,说走就走了?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是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美妙去处了吗?这一去就再不肯回来,还在调皮地看我们的笑话。是这样吗?你怎么不回答?
船渐行渐远,天空却依然阴沉,不见霞光的影子。海风渐疾,吹得整个大海都动荡起来。当船被抛向浪尖时,心也仿佛被抛向了云端。只见海浪涌成的巨大的丘陵,一座座连绵不绝,远处的摩乐湾已变得模糊不清。瞬间,渔船跌落到谷底,心又像被自由落体般抛下,一下子卡到了嗓子眼儿。巨大的浪头从头顶拍打下来,像是要全部扣在船顶上,把整条渔船埋葬一般。大脑里的平衡系统在上上下下的剧烈颠簸中,渐渐失去了平衡,似乎是肠胃首先随着波涛翻涌,眼前开始变得混沌模糊。朦胧中,却见那只海鸥依然形影不离地追随着渔船。无论海浪如何翻卷,海鸥只轻轻抖动翅膀,平稳地在变得杂乱的气流中滑翔。被这只自由的鸟儿所吸引,强忍住寒冷与风浪对身体的抽打,俯扶在船舷上,不愿进到舱里。当海浪又一次把船丢到谷底的时候,海鸥也随着气流跌落到眼前。海鸥在背后隆起的巨大浪头映衬下,仿佛不是在空中飞翔,却象是在大海里畅游。朵朵浪花中只见那只海鸥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色,眨动着双眼的脸上,分明洋溢着一丝调皮的微笑。瞬间象是被一团巨大的海浪击中,激灵打个冷战,有东西哇地一声从心底里涌了出来,一股碧绿的液体哗啦啦洒落在碧绿的大海里。
是你吗?此时我已泪眼模糊。已经很久不会流泪,此时却泪如泉涌。当公元2008年奥运的焰火把全北京城都照得通红,整个世界都沉浸在空前繁荣的狂欢之中的时候,似乎没有人会想到,公元2009年全世界都将过得艰难。而我,在这一年将突然失去两位亲人。失去并未年迈的母亲,和你,我尚且年轻的弟兄,我心灵的导师。你曾像任何一位平凡人一样平凡地活着,认真地做着一件件平凡的事情。上千人的教会里,人人都会每周一次收到你问候的电话,不管人在何方。自从你放弃自己的生意,决志做一名牧师的时候,十年间你已经开坏了几辆丰田车?你的比老爷车毛病还多的二手丰田,成了教会里机场接送的专车。不忍你的劳顿,想订机场接送的服务车辆,可从未拗过你的坚持。你离开的式样,也像任何一位平凡人的一样平凡。那个周六的下午,师母出去慰问教会里的病人,你在家准备周日礼拜的讲章。两个小时后,当师母回到家时,你已经不再。除了调皮的笑容,只留下一篇刚刚完成的礼拜讲章,题目是《一个上帝忠心仆人之死》。好像是知道那天要不辞而别似地,你是特意留下这个讲章来跟大家道别呢?还是要以你突然的辞世,给大家讲一篇大道,告诉大家,生命的主权原本就不在自己手里,当怎样过一个得胜的人生呢?
大海仍然在剧烈地摇晃,一束红彤彤的朝霞终于刺破灰暗的晨雾,笔直地射向烟波中漂荡的小船和紧随其后的那只雪白的鸟儿。眼泪模糊的双眼,顿时被照射得红彤彤一片。我冰冷的心开始变得温暖,意识也渐渐变得清晰,记忆深处关于你的片片段段在眼前反复播放。只有当你离开之后,你平凡的一生中的点点滴滴象珠子一样串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你的人生是那么地美丽异常。你女儿的悼词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与骄傲。世界上令女儿思念的父亲肯定不少,但当得起女儿骄傲的父亲却罕见。细品味,你忙忙碌碌争分夺秒,象是自己要急着赶着走完的人生,却是那么地丰盛满溢。你就像一个急于完成考卷的孩子。做完了,交卷儿就离开了考场,连检查一遍的耐心都没有。你把人生匆匆地走完,急着要去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你没说瞎话。摩乐湾有鱼。在我碧绿色的胆汁快要吐尽的时候,同行的朋友以菜鸟级的钓技,转眼钓上来二十多条。有暗黑色花纹的海鲈鱼,还有色彩鲜红的深海石斑,但是令人振奋的博尼鱼群却未出现。在金黄色的海面上,与博尼尽情嬉戏的欢乐景象也未出现。有的,只是风浪中对你不尽的思念。
公元2012年1月22日是中国年的除夕,这一年没有三十,旧历腊月二十九日便成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的黎明,当北京城除夕的鞭炮声尽情地响完,人们终于安静于短暂的梦乡的时候,地球另一侧的卡塔琳娜岛正在被金黄色的霞光唤醒。平静的海面上生出亮晶晶的细小波纹,闪烁着耀人眼目。我拴一只涂成银绿色、小鱼状的路亚錨钩,嗖地一声抛入百米开外的大海之中。尚未来得及放线,只觉心头一震,便知有博尼中钩了。我迅速地收线,在博尼顽强的抵抗中,把它拖上岸来。你知道吗?今天是个幸运的日子,有大群的博尼到访。我不停地抛钩,不停地收线。当给第十条博尼拍完照,然后放归大海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我收起鱼杆,斜依在岸边的栏杆上,望着大片的博尼鱼群在海水中雀跃,内心却被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笼罩。自从那次摩乐湾之行后,便再没有乘船出海。坐快船到这个海岛上来,只一个小时的行程,倒是免除了渔船在风浪中的颠簸之苦,但大片博尼鱼群的出现却依然没有带来梦想中的欢乐景象。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把整个海岛和四周的海洋照耀得色彩分明。远处山坡上,翠绿的丛林中,红顶白墙的西班牙式房屋成排成双,却不见一人。漫长的海岸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还有一支鱼杆儿孤零零地矗立在长堤上,人和鱼杆长长的影子远远地投向大海。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海水撞击岸边岩石所发出的单调音响,循环往复。大海深处,有一只海鸥飞来,在头顶盘旋不去。我甩杆儿抛钩,钓一只博尼上来。当鱼儿被拖近岸边,暴露出水面的时候,那只海鸥一个俯冲下去,像是要一口吃掉整只博尼。可博尼终究太大,海鸥无法一口吞下去。我用力将博尼甩上岸来,用刀切成几段,一段段地抛向大海之中。每次快抛进海水里的时候,海鸥便一个俯冲下去接住,角度和时机把握的极为精准。如此这般与这只鸟儿玩耍一阵,心情渐渐开朗起来。不一会儿便把整条博尼吃的精光,海鸥却依然在头顶盘旋,不肯离去。我不禁抬头凝视这只鸟儿,只见它通体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阵阵耀眼的光芒。海鸥通常都是白色的头尾,浅灰色的翅膀,而这只却是通体雪白,绝无一丝杂色。莫非这只海鸥与摩乐湾所见是同一只?
是你吗?念头及此,心里突然有一股热流涌起,泪水刷地涌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出海钓鱼的话题,你和我又怎么能迅速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呢?没有好友间的言语无忌,针锋相对地问问题,我又如何能克服对《圣经》强烈的抵触心理,如何能谦卑下一颗骄傲的心,去悔改,去感恩,去认罪,如何蒙救呢?一直以为请你出海钓鱼,是娱乐你的身心,却从未曾想过,你是如何困难地在你排得满满的日程中,挤出时间来相陪,以便与我有更多沟通的机会呢?我用双手在嘴上搭成一个喇叭筒,抬头仰望着那只闪着刺眼光芒的鸟儿,大喊,你---好---吗---?我---想---你---!只见你一个俯冲飘到我的近前,来回摆一下头,双眼顽皮地眨动了一下,旋即一个转身便径直冲入了大海深处。当你雪白的影子逐渐变小,渐渐消失在蔚蓝的海天之间的时候,我的灵魂也随着你融化在了那一片蔚蓝的色彩里。
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后,教会已经两年多没有牧师了。前些日子,终于找到了一位条件适合的,经教会质询投票,确定下聘书时,人家却又不来了。看来我们这组人是够累人的,让人家看出来了,不敢接这活儿了。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撒开大网全世界找,还真找不到一个象你这样的牧师。兄弟姊妹们还在祷告,求上帝按他的心意给我们赐下新牧师。你放心吧,我的弟兄。也不用再担心我。有了那个永恒的盼望,此生无论身处何地,都会喜乐安详。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聚在那个美妙的去处。到时,一定记着来接我。我们还一起去出海钓鱼,记着,一定要带我去摩乐湾,这次你可不能再赖帐。
自那天以后,便开始怀疑,那个去过的摩乐湾,是否便是你说的那个地方?甚至怀疑,你跟我说的那个摩乐湾,是否真实存在于眼前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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