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人们有时留给世人的一个印象,在多长时间内这个印象会演变出怎样千姿百态的判定。我们的人生在多少处落脚,又终将将我们的肉身委身何处呢?
周婴有时会回想起他曾待过的那个小县城,那个小村子,直到今天他已经离开那儿三年多了,他的高中时光是在那儿度过的。那是一个四处有山,遍地有渠的,花红柳绿,靠近南方,语言难懂的,三省交界的山城。
直到现在还不时听到那里的人民们将周婴忆起,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对周婴得到的却是一致的认识,生活节俭,保持自律,相对内敛,才思敏捷,有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包括思维和容貌。但随着空间距离的变化,这种原本可贵的品质显得虚无,因为记忆在时间的消减下掺杂了太多想象的成分,那么的不真实,包括当事人。
三年时间可以攻破一门语言,可以完成阶段性的学业,可以感受尽四季的流变,可以看尽缘起缘灭,作为当局者或是旁观者。周婴是寄居在一个远房亲戚家,有一个还是老式雕花玻璃窗户,掉了漆的绷子床,四面墙简单粉刷过了的还算属于自己的独立的房间,不过他也只是放周假或月假的时候过去住住。
这个亲戚家的房子是一个两层没有装修的小楼,小楼依山却没伴水,不过有小渠通过,有山泉流过。背后的山就像一个巨大的襁褓,将整个房子团团围住,给人强有力的安全感,还有夏季享之不尽的绿荫。大多数的房子都是依地势而建,大多数地都用来种粮食和蔬菜了,但这些粮食和蔬菜不是用来销售而是供自己食用了,因为农耕经济在这儿早已经解体了,绝少再有人靠天吃饭,务农种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