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事
(2012-11-26 09: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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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事
我并不善饮酒,但并不能说明我不能写有关酒的文字。正如金庸不会任何的武术,却能写出令人荡气回肠的武侠小说。据说东北人能喝酒,那我倒是不敢说自己是东北人了。十年前在海南儋州,与一帮东北朋友共事,闲时去他们的住处,刚坐下来朋友就拿出一瓶力加啤酒,说:“解解渴。”我倒吃了一惊,原来他们待客是不用茶水的。啤酒在他们眼里只是解渴之物,白酒才是真正的酒呵。以前在江南白下的时候,与知心朋友一起也喝过几回白酒,但终觉得味道不好,慢慢就只喝喝啤酒了。后来到了海南,此地四季炎热,喝冰镇啤酒正好解暑。有诗为证:南来海岛多暑气,惟有冰啤镇清凉。然而,啤酒对于我来说,依然是酒,喝得多了,依然昏昏沉沉,神智不清也。据说女生不喝酒则矣,喝则海量。此余一向所佩服,往往对座中女性敬而远之。
啤酒是以麦芽为主要原料,添加酒花,经酵母发酵酿制而成的。其名称几经变化,古波斯人叫它“索马”,古埃及人叫它“哈克”,古希腊人叫它“让索斯”,现在叫“啤酒”(这个词来源于撒克逊语中的“大麦”一词)。啤酒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0到8000年。啤酒最初是什么时候由谁发明的,已经无从查考。但通过考古发现,啤酒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人类文明的摇篮——东方世界的两河流域(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尼罗河下游和九曲黄河之滨。最原始的啤酒可能出自居住于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之手,距今至少已有9000
多年的历史。公元前1700年左右制定的第一部成文法典《汉谟拉比法典》里就有相关啤酒的法律。而世界上最早的工业化生产瓶装啤酒的工厂诞生于1837年,在丹麦的哥本哈根城,其啤酒酿造技术至今仍居世界前列。
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中就有关于中国啤酒的记载,虽然有学者质疑马可·波罗游记的真实问题,但对于非历史专业的人来说,大可姑且信之。我对酒的兴趣其实出自小说,尤其是金庸、古龙的武侠作品。譬如金庸在《笑傲江湖》中就有颇多的篇幅谈到酒,主人公令狐冲在洛阳东城小巷竹舍学琴之际,“深觉酒中学问,比之剑道琴理,似乎也不遑多让。”
令狐冲生活的年代大约是在明朝,而唐代初期因为允许私人酿酒酤卖,不收酒税,史称“唐初无酒禁”,使酿酒业得以大发展。其葡萄美酒称誉一时,郑国公魏征就是一位酿制葡萄酒的高手,所酿之酒叫做“酥醵”、“翠涛”酒,倍受太宗李世民的赞誉,“醮酥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当时的著名诗人柳宗元也在《龙城录》一书中称魏征所酿的酒“其味世所未有”。
自宋一代,经济发展很快,酿酒技术也有长足的进步,从《清明上河图》中就可见宋代城市的繁华程度。宋政和年间,朱翼中写成了《酒经》,又称《北山酒经》。全书分为三卷。上卷论酒,中卷论曲,下卷论酿造方法。此时烧酒开始流行,“烧酒”在当时除饮用外,已被用来消毒和防毒。据宋慈在《洗冤集录》(香港电视剧集《洗冤录》讲的就是这个宋慈,其饰演者为欧阳震华)中记载,有人口中含“烧酒”吮毒蛇咬伤的伤口。由于烧酒是蒸馏而成的,所以有人就管烧酒叫“蒸酒”,如诗人苏舜钦在诗中写道,“时有飘梅应得句,若无蒸酒可沾巾”。宋代名酒不少,诸如香桂、中和堂、杏仁、银条、错著水、莲花、楝米、竹叶、白酒、葡萄、白云楼、江山第一、中山松醪等。此外,在《续北山酒经》中记有当时名酒十三种,在《曲本草》中记有名酒十六种,西湖老人在《西湖老人繁胜录》中记有东京名酒二十七种,周密在《武林旧事》中,记有南宋都城临安的名酒五十四种,张能臣在《酒名记》中记有当时全国的酒品三百十三种,可以说宋代的酒品已琳琅满目,蔚为大观。
古人善饮者极多,唐代大诗人李白更是把酒视为天地圣物:“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宋朝的女词人李易安,“沉醉不知归路”似乎是男士们也难以企及的境界;更别提这几句:“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所以她能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之言,也就不令人觉得奇怪了。现代的文人梁实秋先生在《饮酒》一文的开头说:“酒实在是妙……再灌下几杯之后……只觉的意气飞扬,不可一世……”,“不可一世”四字,妙不可言,道出酒后之情怀。爱酒之人,没有谁会承认自己饮酒会输给别人的,就连诗圣杜甫老先生也未能免俗,酸溜溜的说“白也诗无敌”,就是不承认“白也酒无敌”。清人笔记《无益之谈》历数酒中豪杰的名单:“长洲顾嗣立侠君,号酒王;武进庄楷书田,号酒相;泰州缪沅湘芷,号酒将;扬州方觐觐文无须,号酒后;太仓曹仪亮俦,年最少,号酒孩儿。”
正所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喝酒时人常多话,所谓“酒一沾唇话即多”也,“一壶酒,三五好友”。喝酒需要“好友”是为了好说话,喝闷酒醉死人,越喝越愁。故最好的下酒菜为语言,所以古人才说:“饮酒者,乃学问之事,非饮食之事。”然而古人又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现在的杜康酒与曹大丞相当年所喝的味道自然不同,谁好谁坏怕是难得说清楚了,科学技术的进步未必能够使酒味变得更佳。明代张潮在《幽梦影》里则说:“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西人拉伯雷更说:“酒有能力使人的灵魂充满真理、知识和学问……真理就在酒中。”现在的官场盛行喝酒,所谓“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元代文人蔡祖康曾著有《懒园殇政》酒文一篇,以入木三分的笔墨,用以区分酒人与官人的界线。文曰:“脱略形骸、高谈雄辩、箕居袒跣、嘻笑怒骂者,酒人也;峨冠博带、口说心写、违心屈志、救过不暇者,官人也。故居官者必不可嗜酒,嗜酒者必不可为官。”
何谓真正能喝酒者,其标准如何辨别。江湖传言有两种,一种是千杯不醉,酒仿佛泉水一样,酒精不起作用。另一种是喝到深处大醉而归,不少人对醉酒之人不以为然。其实喝到深处能醉者,其功底绝对不浅,放在围棋上是超一流的林海峰,落实到武侠世界便是《笑傲江湖》里的莫大先生。中国男人之间“哥们”这一称号,其实就是用纯酒精酿出来的。能成为哥们,尤其是铁哥们,不单要一起爱过、恨过、打过、骂过,最重要的是要一起醉过,而且吐过。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侯宝林大师又说:建国以后不兴打人了。所以,以前男人论交情比试的是力量,现在男人比试的是酒量。如果你想尽办法喝不死我,我吃完一箱海王金樽也灌不翻你,那么大家就能成为生死之交。在最差的情况下,大家携手并肩前往厕所,面对冰冷的马桶,隔壁投来的关切目光也足以成就一段友情。
其实说来,喝酒时绝对不能吸着喝,而是倾斜酒杯,像是将酒放在舌头上似的喝。轻轻摇动酒杯让酒与空气接触以增加酒味的醇香,但不要猛烈摇晃杯子,这样喝起酒来,才有味道,才能品尝酒的滋味。不过不管白酒有多好,我一个人在家里是从来不喝的,也就是说我没有酒瘾,长时间不喝也不着急。但我愿意跟朋友在一块儿喝酒,好像酒杯一端,就能达成一种交流。要是喝到一定程度,喝得晕乎乎的,的确很痛快,很舒服,有一种真他妈的忘乎所以的感觉。能喝点酒的男人居多,美女比较少。在座的如有美女,美女又能与你对饮,那种感觉当然飘飘欲仙了,不喝也醉人。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至于酒能解愁,更是大家所熟悉的故事了。
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看舅舅喝酒,更喜欢听舅舅说故事,每次舅舅喝了三两、五两小酒之后,话匣子就哗啦地打开了,唾沫横飞,活象电视里的说书人,什么李白不喝酒,不会写文章;武松喝酒才敢上景阳岗;什么杨贵妃喝了酒,会变成海棠;狐狸喝了酒,尾巴无处藏……我曾经信誓旦旦地以为舅舅的酒故事都是真的。直到多年以后,我自己也有了故事,才真正觉得,越是像最真实的故事,越不真实。酒是两个人喝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也许人多更加开怀。“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变成了年代久远的画面,红颜知己或是青山之交对视饮酒的诗情画意,别具一格的邀请,大悲大喜的感慨,熏染微醉的兴奋,脸庞美丽的色泽。我向往窗外飘着小小雪花的冬日,酒、雪花和朋友一起反射着阳光,温暖温热着彼此的心,没来由的欢喜不少,亲爱的朋友,遥远的朋友,抛开一切烦恼轻松落座,灯火中把酒相望,一醉方休。
晋朝的奇幻写手干宝在《搜神记》里记录了一个与酒有关的奇幻故事:据说古代中山有个叫狄希的人,善酿酒,能造千日酒,饮之千日醉。时有酒徒刘玄石,往求之。狄希曰:“我酒发来未定,不敢饮君。”
刘玄石不信,曰:“纵未熟,且与一杯,得否?” 狄希闻此语,不免饮之。刘玄石还想再喝,狄希曰:“且归,别日当来,只此一杯,可眠千日也。”
刘玄石不快而别,至家,醉死。家人不之疑,哭而葬之。经三年,狄希曰:“玄石必应酒醒,宜往问之。”既往石家,才知道刘玄石已葬了三年。狄希大惊,“酒之美矣,而致醉眠千日,今合醒矣。”乃命其家人凿冢破棺看之,冢上汗气彻天,遂命发冢。刘玄石乃得活,而凿冢人被刘玄石酒气一冲,皆醉卧三月。这等好酒,现在是没福享受了,“不畏张弓拔刀,但畏白堕春醪”的传奇故事也成字纸上的烟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