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读赵壹
(2012-09-07 00: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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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壹清流非草书刺世疾邪赋书法杂谈 |
赵壹,东汉著名书法理论家、作家。赵壹的两篇文章,使他在两个不同的领域声名远扬,一是《非草书》,二是《刺世疾邪赋》。
《后汉书》没有提及《非草书》一文,此举不难理解,史学家视儒家思想为正统,他们当然看重视儒家思想为正统的赵壹,至于此人论述“末流小技”——书法的文章,不入史书,不做评价,是有其道理的。但是,这不等于说《非草书》没有《刺世疾邪赋》重要,作为“古籍中记载确凿并且对社会产生了较大影响的第一篇书学文献” (郑晓华语),《非草书》的确是我国书法理论史上一篇有深度、有广度、又不能替代的华章。它标志着“古代书学理论研究的开场锣鼓是从对于书法艺术的一片讨伐声中开始的”。
赵壹是有深刻思想和现实体验的人,论及书法,自然不会停留在书法的表层。他着眼于书法的社会属性,善于把书法与时代、书法与个人结合起来,在研究书法价值的同时,也在研究社会的价值与个人的价值。赵壹是东汉的清流士人,高古风秀,堪称时代楷模。不幸的是,浊流的代表人物是汉灵帝,两者相逢,清流自然要付出血的代价。与赵壹同时代的一部分社会精英被无情流放、残酷杀害,致使另外一些有识之士远离政治,退守田园,以忍隐的方式表达对时代的不满。但是,他们有认识能力、分析能力,尽管告别了朝庭,个别人还是放不下以天下为已任的信念,执笔为文,书写自己的政治理念。赵壹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和蔡邕等人当之无愧地成为东汉末年为数不多的有思想、有见识的作家,他的《刺世疾邪赋》也就成为为数不多的、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杰出作品。
以这样的基调写《非草书》,我们如不能理解赵壹对“慕张生之草书过于希孔颜”的抨击,就是我们的麻木了。赵壹正道直行,在“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的情境之下,赵壹当然不满士人们对草书的专情。他不无杞人忧天地告诫天下读书人,把写草书的时间用来探讨自然奥秘,研究圣人之说,剖析天下疑难之论,弘扬中庸之道,辨别俗儒之争,依据正道来对待邪说,用《雅》乐去正郑声,以德使人和睦相处,光大生活之理,退则明哲保身,进则兼济天下,以此扬名当世,永鉴后代。儒家修齐治平思想昭然若揭。
既然赵壹的《非草书》是“古籍中记载确凿并且对社会产生了较大影响的第一篇书学文献”,《非草书》理应对后来的书学理论、书学批评产生导向性的影响。可惜,《非草书》的理论信息和思维特点,并没有传导给未来的书法理论家和书法批评家,它成了书法史上“孤独”的存在,甚至是一个不谐和音。
被后人称为经典的书法理论著作,“品藻”是其中的显著特点。它借助比喻的手法,在模糊的意象里激起人们丰富多彩的联想,阶段性地感知书法艺术的特殊美感。它的特点是简单、直白。丛文俊在总结传统书法批评时,提出“形象喻知法”、“经验描述法”、“比较分析法”,其中都是针对写字的技巧、风格、特点的。他说:“由于意象批评常常不分字体、不别作品而倾向于对作者的艺术境界的某一方面或总体精神做出评价,所以它无法把书法的美感阐释完整,常常只是提供一个联想的方向,其余则有待于人们的进一步发掘和感悟。”这种风格的书法批评,就这样在历史的时空中延续,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为书法学术的主流。
当代书法批评继承了“品藻”的传统,与〈〈非草书〉〉没有血脉联系。可是,当代书法的社会现象和书法思想是需要进行理性批判的,仅仅是欣赏层面上的“品藻”,会使我们丧失客观、公正的认识能力。
赵壹对书法的大胆反思精神,他所揭开的书法批评的序幕,为什么在他的身后出现了惊人的拐点,是赵壹的身世让读书人胆战心惊,是他的思想无法超越,还是统治者的淫威,使他们不敢触及社会矛盾和焦点问题,只能高度意象化地说一些朦胧之语?《非草书》《刺世疾邪赋》的确具有非同寻常的高度。赵壹没有一味迎合当权者,作为一名有良知的读书人,他保持了足够的清醒,以罕见的胆量并冒着巨大的风险,大胆指出社会的弊端和书法的无奈,如同袁昂所说的“仙人啸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