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稳船只，来到船头的袁益平忙着搀扶背柴老人：“这些老太婆都是80多岁的老人了，如果不帮忙扶一下，搞不好就掉到河里了。可不要小看这条河道，最深的地方有5米深，河道宽度是184米，一个来回需要接近十分钟。干这活路没有特别固定时间，一年365天，除掉每年汛期河水上涨到警戒线不渡船外，其余每天都要守在渡口，随叫随到，更没有周末和节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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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停靠十分钟时间，看到没有其他前来过渡的人了，袁益平很小心地开始拉船过河：“我2004年就开始在这里拉船了，到今天没有发生过一起落水事故，更没有淹死过人。在我没有来这里拉船之前，这里的船还是木头船，每年都要发生几起落水事故，最严重的一次淹死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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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靠岸，双手紧握钢丝的袁益平叮嘱背柴的人们小心上岸，并谈起了自己的身世：“我妈妈前后生了六个孩子，孩子多了自然就穷。我是老大，父亲对我说，长子如父，不能过早结婚成家，必须要照顾自己的兄弟们。就这样，我从小就和父亲一起下地干活儿，后来终于给几个弟弟都盖好了房子，娶上了老婆，但我的年纪也大了。由于父母过分劳累，母亲在重病无钱医治的情况下过世了，两年后，父亲也因骨癌过世了，回想一下，母亲已经死了8年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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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点02分，一位老奶奶上船帮忙拉船，袁益平没有介绍，继续说着自己的身世，“父亲死后，几间土房子也要倒塌了，不敢住人了，该卖的都变卖了，穷得恼火。为了生活，也想挣钱找个婆娘过日子，就和隔壁村的老乡一起到江苏的砖厂打工，这也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门打工。可能是我脑子笨的缘故吧，在砖厂里只能干拉水坯的活儿，这活儿也是最重的活儿，每天要干十多个小时，除掉睡觉就是干活儿，更不能四处乱跑，一点自由都没有，稍微干得不好，还要遭受老板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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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点13分，看到暂时没有人过河，袁益平和那位老奶奶一起来到河岸坡上的菜地：“由于每天都要看守码头，自然就无法种自家土地，这块菜地是自己空闲时间开的荒，离渡工房和码头很近，方便看管。对了，刚才的话题还没有说完，在江苏砖厂干了几年重活，不仅没有挣到钱，还累出一身的病，只好偷偷瞒着老板偷跑回家，原本打算挣钱娶老婆的想法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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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了一些青菜，和老奶奶一起回到渡工房的袁益平忙着拴狗：“村干部看我一个人很可怜，就让我到这个码头当渡工，好歹可以有口饭吃，还有间渡工房住。村干部说了，我是一个单身汉，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可以安心地守在这个码头，让我好好干，方便群众的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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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吃得很简单，蔬菜稀饭。看到暂时没有人前来过河，袁益平从房间里拿出几本荣誉证书：“这些证书是2006年、2007年和今年，我们县海事处给我颁发的先进船员证书，看来上面的领导还没有把我忘记。不过，我也是有苦难言，光给证书不给钱，撑船的收入太低了，快连基本温饱都保不住了，我不抽烟，就喜欢晚上吃饭的时候喝上二两白酒解解乏，白天撑船的时候肯定不敢喝，安全第一。听当地老渡工说，在船上的时间长了，很容易患上风湿病，听说喝酒可以去除风湿。可就这每天二两白酒，我也不能天天喝，本地最便宜的苞谷酒是三块钱一斤，我喝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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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站在一旁笑咪咪的老奶奶，收好证书的袁益平让她赶快到河边捡柴，老奶奶二话不说就干活儿去了。看着干活儿的老奶奶，袁益平很小声地说道：“这个老太婆名字叫唐清花，今年76岁了，具体是哪里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去年腊月27日那天，她从这里过河，当时身上穿的衣服又脏又破，我问她去哪里，她说没有家人，一个人四处讨口要饭的，我问她能不能煮饭洗衣服，她说，以前有男人的时候，可以煮饭洗衣服。我是一个单身汉，也需要一个女人一起吃饭睡觉，而且她看上去不是那么老，长得还可以，所以就把她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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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叫喊过河，袁益平匆忙上船，捡柴中的唐清花稍作休息，坐在渡工房门口微笑地看着河道上撑船的袁益平：“我和袁益平都是苦命人，我妈刚把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是嫂子一边讨口要饭一边把我养到十多岁，后来讨口要饭的时候认识一个男人，就嫁给他了。没有想到的是，我男人在1958年的时候活活饿死了，他死后我就开始继续流浪，这么多年一直靠四处讨口要饭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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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点13分，捡完柴的唐清花烧了一锅开水并放凉给袁益平送去：“我男人死的时候，大家都饿得皮包骨，那些年，我连个孩子都没有怀上。四处讨口这么多年，整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偶尔还遭别人的欺侮和打骂，自从做了袁益平的女人后，这几个月的生活对我来说，真的过上了最好的日子，最起码不要四处讨口了，晚上还可以有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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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船上的唐清花笑着把凉开水递到袁益平的手里：“袁益平对我还可以，平时不怎么吼我，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花了几十块钱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可惜的是，我快到80岁了，肯定生不出孩子了，要是我再年轻30岁，说不准还可以给他生个孩子，好给我俩留个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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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唐清花不停地说话，袁益平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看到有人过河，急忙让唐清花上岸回家：“村里老年人利用农闲时间都跑到河这边砍柴，这边树木多，也没有什么人管，大家都喜欢过河砍柴，等树枝干了，就背回家烧锅。你看，船篷太矮了，上船的时候不怎么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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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船的人群中，偶尔也会有人到袁益平的烟摊上购买香烟，每当有人购买香烟的时候，袁益平都格外高兴：“船上的这个摆放香烟的木柜是自己掏钱请木工做的，以前还卖过小商品，现在没有本钱了，小商品就剩下打火机了。由于没有本钱，每次进货都不能超过一百块钱，只能卖3元到5元价格的香烟，如果一包香烟超过5元，这里人就抽不起了，按照平均每天出售两到三包烟来算的话，可以挣一块钱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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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外村人过船，袁益平会笑着收取过船费：“本村人我都认识，外村人要想过船，我都会每个人收取5毛钱的过船费，如果有人骑摩托车上船，摩托车也要另外收取5毛钱，算下来，平均每天有两到三个外村人过船。也有外村人过船不给钱，他们说给钱可以，必须要给发票，我说不过他们，不给就算了，惹不起他们，更打不过他们。一年算下来，可以收取外村人过船费700块钱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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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20点10分，满头大汗的袁益平继续忙碌着，提起自己的收入，连声叹气：“渡工的主要工资是靠村里人给钱，全村有200多户人，听村干部说人口接近上千人了，按照以前的规定，每人每年要缴纳2块5毛钱的过船费，一年下来也可以收两千多块钱。没有想到的是，村里的青壮年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出门打工的人肯定不给过船费了，只能收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孩子们的钱了，这样全村加起来不到400人了，去年一年收了接近一千块钱，加上外地人的过船费和卖香烟的收入，加起来也不到两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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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看到没有过河人了，袁益平开始清理船甲板，打算收工了：“按照常规来说，早晨6点开始干活儿，晚上9点钟可以收工，其余时间是随喊随开。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虽然这么辛苦，所挣得的工资连饱饭都吃不上。去年是我一个人吃饭，今年又多了一个老太婆吃饭，村里好心人看到我实在可怜，偶尔也给我送几斤大米，依靠别人送，肯定无法正常生活下去。实在无法生活的时候，只能把老太婆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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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渡工房的袁益平开始准备做饭了：“这个渡工房其实就是提灌站摆放机器的房间，空出一间房子当渡工房，从我当渡工到现在一直没有电，找过村领导反映很多次，说村里没有钱买电线。没有电怎么办？只能自己到集镇上买煤油回来点灯，现在大家都用上电了，煤油也不好买了,为了节省煤油，只能趁着天亮吃饭睡觉，说起来你可能都不相信，从我当渡工到现在，每天都守在这里，没有电话，就连电视都没有看过，更不知道现在的国家领导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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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很简单，稀饭就着泡菜，坐在床边的袁益平为吃饭发愁：“上个月中旬，村干部看到我日子难过，打算找时间召集村里在家的老人和孩子开一次大会，建议过船费每人每年上涨一块钱，按照每人每年三块五毛钱收取。村干部还让我收取外村人过河每人每次一块钱，上涨五毛钱，摩托车也按照一块钱收取。对了，自从老太婆和我过日子以来，村里人背地里议论我，说我变态，说我不是人，连比我大二十岁的老太婆都不放过，我很生气，很多时候都想把老太婆赶走算了，但冷静下来还是舍不得，好歹她也是女人，也很可怜，算了，不说了，村里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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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12月16日12点16分，袁益平忙得不可开交：“从5.12北川地震到现在，每天忙得连打瞌睡的时间都没有了，经常大半夜有人喊过河。说实话，我真不想起来拉船，真的太累了。可一想到都是外地打工的人们急着返家看看亲人是否安全，只能强撑着身子起来撑船，现在村里的人们又开始忙着灾后重建了，过河的人还没有明显减少，而我的两只胳膊在这几个月时间里都累出毛病了，稍微用点儿劲就痛得厉害，真的拉不动了，村干部说了，为了救灾，必须要坚持为人民服务。”

http://s16/mw690/001PLu91zy6NS1TFZ1R6f&690    忙着收取外地人过船费的袁益平谈起地震后的变化：“平时在外打工的村里人大部分都回来了，我也想张口和他们要过船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感觉说不出口。值得高兴地是，这几个月外村人过河明显比地震前多了许多，一个月下来可以收一百块钱左右，本来想按照村干部的指示，外村人过船费用上涨五毛，收取每人每次过船收取一块钱。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涨价，汶川这次地震好像死了不少人，总不能利用地震这个机会发国难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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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暂时没有人过河，袁益平忙着回屋吃饭：“渡工房被这次地震震得开裂了，房屋上面的瓦都震脱落了，遇到下雨天，四处漏雨。我实在拿不出钱来买瓦维修，就和村干部反映了，村干部说了，现在救灾为重，顾不上这么多了，等稍微清闲些再给我换瓦，到时候尽量把电也接过来。我同意了，能理解村干部，他们对我也不错，地震没多久，还给我和老太婆发了一床被子和几件衣服。和地震前相比，这几个月日子稍微好过点儿了，每个月收取外地人的过船费完全够买大米吃饭了，我和老太婆的要求不高，有稀饭吃就行。实话说，我和老太婆更喜欢吃肉，特别是我，如果一个月吃不上两次肉，明显能感觉到双腿无力，口吐清水，你看，上个月，家里的母狗生了两条狗崽，打算等它们长大了，杀了吃狗肉，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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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7月6日15点03分，看着过河的人很少，袁益平反而有些失落：“从今年6月份开始，灾后重新建了房子的人家陆陆续续再次出门打工了。虽然国家给重建新房的人家每家补助了一万多块钱，但由于大家都一窝蜂重建，结果，红砖和水泥以及人工的价钱成倍上涨。虽然房子是盖起来了，但都欠了一屁股债，为了挣钱还债，只能再次外出打工。现在大家都走了，过河的人又恢复到地震前了。这场地震彻底把我家里的几间土房子震垮了，像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重建？还指望能拿到国家一万多块钱的建房补贴？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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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时间已是下午，还没有吃午饭的袁益平回屋做饭，遇见刚从外面返家的唐清花：“老太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捡到多少废品都要在中午做饭的时间回来做饭，听到了没有？要长记性，不能老忘记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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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有人喊过河，还没有吃完午饭的袁益平只好放下碗筷去拉船，并让唐清花和他一起上船：“最讨厌这个天气拉船了，不拉船的时候全身冰冷，拉船的时候就出汗，忽冷忽热。和去年相比，我的胳膊疼得更厉害。去镇上找过医生，医生让我住院，我说没钱住不起院，医生看我实在拿不出多少钱，就给我开了12块的药。医生说了，我的胳膊关节疼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必须要停下来休养一段时间，所以现在我拉船经常把老太婆喊上，让她帮我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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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过河人，唐清花坐在一旁擦汗，袁益平则忙着安装香烟货架：“这艘船半个月前重新维修改造了一下，以前的那个木头货架烂掉了，这是刚找人弄的铝合金货架，比木头货架好看多了，前后花了一百多块钱才弄好，现在就缺进货的钱了。不瞒你说，现在日子还是不好过，我和老太婆吃饭还是成问题，没办法，只能让老太婆平时到集镇上捡点儿废品回来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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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装完摆放香烟的货架，袁益平和唐清花继续回屋把饭吃完。饭后，袁益平从屋里拿出刚获得的荣誉证书：“从今年开始，市海事局给我们全市所有船工弄了一个项目，每年给一条船3000块钱的工资，县里海事处发工资的时候扣掉一百块钱的安全保险费，到手里还可以有2900块钱。听说国家给钱了，村里的人也就不再给我钱了。你看，这是今年三月份我们市海事局给我发的十佳船员证书，发证书的时候还给我戴了一朵大红花，给了一百块钱的奖金，还和局长合了一张影，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局长说了，局里没有钱，也不能给我们报销来回车费，只能自理，算了一下，去掉来回路费，划不来，如果明年再给我发证书，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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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5月6日11点54分，袁益平很吃力地拔起船头上的抛锚树干：“你说怪不怪？从我当渡工开始，基本上每年都要牙疼几次，疼得受不了了，就到乡镇上的路边拔牙摊把牙齿拔掉，光拔一颗牙齿就要好几十块钱，他们说了，我的牙齿已经落了6颗，必须要花费几千块钱来装副假牙才可以吃东西，天呐，就是把我杀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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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船被砸坏的事情，袁益平唉声叹气：“去年一整年才拿了2800块钱，按照规定应该是每年3000块钱，领导说了，必须要扣除一百块的安全保险费和一百块钱的报纸费，不过，我有一点点疑问，安全保险费我认了，一百块钱的报纸费是怎么回事？我只上过小学三年级，大字不认识几个，怎么还收报纸费？好，就算有报纸费，我怎么没有看到一张报纸？哪怕看到一张报纸我也高兴，看不懂，擦屁股总可以吧?算了，不说这么多了，说多了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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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船上没有顶棚，烈日下的袁益平满头大汗，不停地跪在船上伸手用河里的水洗脸：“你说，一年就这么点儿钱，连吃饭都成问题，更不要想一个星期吃一顿肉了。原本想指望摆个烟摊挣点儿买盐的钱，没有想到的是，去年6月份洪水上涨，岸边的一颗大树被冲倒了，把船上的顶棚砸烂了，烟摊也被一起砸烂了。棚子一烂，我的日子更不好过了，风吹雨淋，为此，找过干部反映过，干部说要想把顶棚修好，需要一万多块钱，现在政府没钱，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修。哎，不提这些让人恼火的事情了，如果我有闲钱，就不指望国家了，肯定自己掏钱把顶棚修好，可惜的是，现在每年的全部收入加起来只有3500块钱，只能勉强解决我和老太太的温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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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5月6日12点12分，袁益平回屋做饭之前，忙着用青菜喂养鸭圈里的鸭子：“上个月把家里养的几只老母鸡卖了，买了15只鸭子，鸡吃粮食，我们不种地，连人吃的粮食都紧张，所以把鸡卖了，鸭子比鸡好养多了，不需要粮食喂养，大不了给点儿青菜吃就行了。这里紧挨着河道，它们可以自己到河里找吃的。对了，你这次来看不到老太婆了，我家老太婆听说我没有钱安装假牙，吃饭不方便，每天天不亮就外出捡拾废品卖钱给我安假牙，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一般要到很晚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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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8月13日16点16分，唐清花一个人在河道上拉船：“船上没有棚子，太阳太热了，把袁益平热坏了，他去集镇上把我捡拾的废品卖掉，然后买药回来吃，我不认识秤，每次卖废品都是他去，我就临时帮忙撑下船，他去了估计有一个小时了，估计就要到家了。袁益平对我不错，去年过年的时候还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花了98块钱，他自己都没舍得买，我打算多出去捡点儿废品，给他也买一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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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点22分，满头大汗的袁益平匆忙赶到船上，让唐清花先回家弄点儿青菜做午饭：“老太婆捡的废品卖不上好价钱，不仅不涨价，反而跌价跌得厉害，满满两大袋饮料瓶才卖了不到20块钱，要知道这些塑料瓶子是老太婆捡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在我看来，现在除掉废品跌价外，什么猪肉呀、大米呀统统都涨价，还有，药物比猪肉还贵，我刚去了趟小诊所，买了两盒药用了21块钱，太贵了，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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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过河人，返回屋中的袁益平满头大汗，急忙打开电风扇：“感谢干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渡工房终于用上电了。考虑到需要买个电视和风扇，我就跑到集镇上四处打听价格，结果，口袋里的钱肯定买不起新的。最后，在一家无线电修理部买了一台旧电视和一台旧风扇。由于拉不起有线电视，看不了电视节目，就在修理部又买了一台旧影碟机，老板还送了几个光碟给我，可以偶尔拿出来看下，这几样家电加起来花了12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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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了大约5分钟电风扇，关掉风扇的袁益平转身来到厨房开始做饭：“以后逢场的时候你再到集镇上捡点烂货（废品）回来，不逢场的时候不要去，留在家里多砍柴，多种菜，不要瞎跑，反正街道没人去了也白去是不是？指望街道做生意的几个老板丢饮料瓶给你捡的话，肯定早把我们饿死了，上个月村干部过河的时候，说经过村委会研究决定，打算给我200块钱做为奖励，我也想好了，等钱到手后就买只小的母羊羔回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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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来不及休息的袁益平吃下几颗药片后戴上草帽赶往码头：“医师说我头晕是因为热的，让我把这两盒药吃完，多到凉快点儿的地方呆着，不要干重活儿。医生还让我买几盒营养品回来吃，说营养品比吃肉都管用，我说没有钱，买不起。哎，没有想到的是，老太婆身体比我还好些，跟我生活这几年，从来没有生过病，吃过药。不仅如此，她还四处捡废品卖钱，今年1月份，老太婆用卖废品攒的钱给我装上了假牙，由于没有钱，就装了200块钱的假牙，也是最便宜的假牙。”
http://s4/mw690/001PLu91zy6NS1MaLwD33&690
    唐清花看到刚吃完药的袁益平忙着赶往船头，说什么也要一起过去帮忙，路过自家开荒的菜地，看着即将成熟的玉米，袁益平笑了：“看到这些玉米都想笑，从外表看玉米丰收了，你只要把皮剥开就可以看到了，里面全是虫，村里人说我抠门，想让玉米长，还不给玉米打农药，不是我不打，是我没有钱买农药。我和老太婆两个都没有牙齿了，没钱买肉，也啃不动骨头，鸡蛋里面没有骨头，所以就打算在菜地里种点儿玉米喂养几只母鸡，偶尔可以吃个鸡蛋补补身子，看来，这个计划落空了，玉米生虫了，鸡蛋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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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3月29日11点25分，吃力撑船的袁益平带着抱怨的口气谈起他的几个兄弟：“过年的时候，几个在外打工的兄弟都从外面回来过年，看我日子过得可怜，每个人给我一点儿钱，有的给几十块钱，有的给一百块钱，我也没有说嫌钱少，只是感觉有点儿后悔，他们几个有儿有女，过得都比我好，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听爸爸的话，一定会先给自己找个婆娘，成家立业后才帮几个兄弟盖房子娶老婆，如果我有老婆孩子，我的日子肯定过得比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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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说话过于激动的原因，袁益平突然松开紧握着的钢丝绳，把他的手掌伸了出来：“给你看看我的双手，是不是都是裂口？现在天气稍微暖和点儿了，要是冬天的话，这些裂口更大，还流血！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双手每年都要用坏一根钢丝绳，也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戴着手套拉船，难道手套不需要钱买吗？一个月最低需要5双手套吧？谁给钱？我不是和你抱怨，我只是感觉自己很委屈，如果我在几个兄弟前面结婚成家，我还会干这活儿？受这么大的罪？还会缺吃少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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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过河的人相对较少，有些失落的袁益平一个人回到渡工房：“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在我认识唐清花之前，和一个疯婆娘耍了一段时间，我没有嫌弃她是个疯子，还是那句话，我是个男人，白天好过，晚上总想有个女人在身边，黑夜里也不会孤单寂寞，你说是不？哪里知道，疯女人有孩子，她的孩子知道我的情况后，坚决不同意，她的孩子说得很明白，他妈妈一不欠我情，二不欠我钱，凭什么给又老又穷的光棍养老？是呀，疯女人的孩子说的很对，凭什么给我养老？在他孩子坚决反对下，疯女人跑了，我不恨她，话又说回来了，恨她什么呢?这么多年不是我没有女人缘，不是我找不到女人，前前后后村里人也给我介绍了不少女人，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过？归根结底两个字：没钱！现在这个社会很真实，一白遮三丑，一高遮五丑，一富遮百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