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岁三与岛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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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京都拾遗 |
江户的吉原、京都的岛原、大坂的新町,在江户时代并称为天下“三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曾蓬勃一时的花柳产业在明治文明开化的进程中,被定性为“社会之恶”遭到打压和取缔,昔日的“三郭”也逐渐衰败。如今大阪新町已成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街,东京吉原酒吧门口“招募容貌秀丽者”的招牌还在依稀提醒过客这里尘封的历史,京都岛原大门外“回头柳”依然婀娜但门内却是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去吉原时,走进“吉原大门”(如今大门早已不在,只有十字路口的电线杆顶端竖着一块蓝白路牌写着“吉原大门”),沿着曾被叫做“仲之町”的大道,走过“回头柳”(見返り柳),经过吉原神社,路的尽头右转走出吉原眼前出现一条大路,大路的右边是“鹫神社”,沿着大路走过几个红绿灯再折入一条小路便是樋口一叶的故居(现为一叶纪念馆)。而上述的景点都出现在樋口一叶的小说《青梅竹马》(たけくらべ)中,构成美登利和信如懵懂的“少年之恋”物语的舞台。我曾一度觉得相比京都的岛原,东京的吉原无疑是幸运的,在1893年迎来了生活潦倒无奈搬迁至附近的樋口一叶,两年后一叶以吉原为舞台写出了旷世名作《青梅竹马》。而岛原呢?又有哪位作家垂青这个京都西南角落的落魄游郭写出过一部岛原物语呢?直到一年后读新选组的书籍资料,岛原的名字频频出现,国民作家司马辽太郎在《新选组血风录》里甚至不惜笔墨地描写芹泽鸭大闹岛原角屋,在《燃烧吧!剑》里还为土方虚构了一位枕边人——岛原的东云太夫,才恍然大悟当初的这份愤懑全因自己见识短浅。吉原有幸成为天才女流作家一叶笔下少年之恋的“表舞台”,而岛原则有幸见证幕末期纵横京都的新选组队士刀光剑影背后的另一面,无疑是新选组物语的“里舞台”。
一直想写一篇以“新选组”和“岛原”为关键词的文章,但资料之多篇幅之大,并不是现阶段的我所能驾驭。在此仅抽出我所了解的“鬼副长”土方岁三和游郭岛原的交集写成一篇半介绍半感想的文章以纪念6月20日(土方的辞世之日)这个和副长相关的特殊的日子
(声明:此文并不一一做历史考证,只将一些术语加注。如有错误之处请大家指正)
岛原的前世今生
京都岛原的原点可以追溯到1589年在京都二条柳町建成的俗称“新屋敷”的游里。1602年在德川幕府扩张和重建京都街道的工程中,“新屋敷”被迁至六条附近,被称为“三筋町”。然而39年后,该游里又被认为离皇宫太近有损宫女形象而被迫迁至朱雀野即现在岛原的所在地。
移迁后的游里正式名称为“西新屋敷”,之所以被叫作“岛原”是因为移迁时情形之慌乱宛若四年前(1637年)发生在九州的“岛原之乱”。还有一说认为该游里从皇宫附近被迫迁至荒凉的朱雀野,四周都是农田,仿佛是只身漂浮在海上的孤岛,因而得名“岛原”。另外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该游里的东西南三方建有高高的土墙其形状似城郭,恰逢幕府刚刚平息岛原之乱,游客便将自己进入游里寻欢作乐戏称为“岛原攻略”,久而久之该游里便被叫做“岛原”。
岛原作为公家承认的“游郭”在元禄年间迎来了鼎盛期,据当时出版的《一目千轩》记载,元禄时期(1688~1704)的岛原一共有扬屋24家、茶屋20家、太夫13人、天神57人、鹿恋54人、端女郎1840人。所谓的“扬屋”相当于今日的料亭即举办宴会的场所,与其相对的是养有太夫和艺妓的“置屋”。客人到岛原游玩,通常都是到“扬屋”举办酒宴,由“扬屋”派人去“置屋”请来太夫艺妓陪酒弹奏助兴。关于妓女的等级和叫法,江户和京坂地区略有差别的。譬如在江户吉原,高级的妓女被称为“花魁”,花魁之下又分很多等级;而在京坂地区妓女主要分为四个等级即上文提到的“太夫”“天神”“鹿恋”和“端女郎”。其中“太夫”为最高位,不仅容貌秀美而且集点茶、插花、俳谐、文学、舞蹈等修养于一身。
如今的岛原除却岛原大门、曾经的扬屋“角屋”和置屋“轮违屋”之外已没有丝毫昔日全盛期的风貌。角屋已变成“待客文化美术馆”,而“轮违屋”可以说是当今日本唯一拥有太夫的地方(当代太夫为著名的“司太夫”),但门口挂着“拒绝一见(一見さんお断り)”的牌子,普通人除了“太夫道中”(注:太夫身着华服撑着伞在众人的陪伴下迈着八字步从置屋走到扬屋的仪式。并不是每年都举行)外无法一睹其美貌。
有趣的是,笔者曾经走访“角屋待客文化美术馆”,里面的解说员多次强调京都岛原不同于江户的吉原,岛原是向游客展现待客文化之道的高雅场所,而江户的吉原则是单纯的卖春场,并且强调岛原的太夫不同于吉原的花魁,太夫素养极高只卖艺不卖身,而花魁虽姿色美艳但并没有素养才能方面的要求。如今已成为弘扬“待客文化之道”名地的岛原确实如这位解说员所说,不同于如今还有大量从事买春活动场所的吉原,但据笔者查阅资料并且询问京都上七轩花街的一位老师了解到,曾经的岛原确实也是卖春场所。相信看过新选组队士在岛原寻欢作乐资料的新选组粉们也不会怀疑这一事实。
醉花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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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到土方岁三和岛原的交集,不得不提一封后世谈岁三时必定抛出当作话题的家书。1863年11月上洛已有半年的土方给多摩家乡的小岛鹿之助寄去了一封信,信中列举了众多为自己的倾倒的风花女子的名字,由此看出岁三对于自己在皇城花柳之地受欢迎一事颇为得意。当中也少不了岛原。关于岛原,岁三写道:
“在岛原(为我着迷的)有花君太夫、天神、一元。”(島原にては花君太夫、天神、一元)
此外司马辽太郎的笔下的新选组物语里也有土方流连岛原的描写。最著名的两段当数《新选组血风录》中的<暗杀芹泽鸭>和《燃烧吧!剑》里的<堀川河畔的雨>。
<暗杀芹泽鸭>中芹泽鸭大闹岛原角屋的一段描写取材于子母泽宽《新选组始末记》中<岛原的角屋>的一段记载。根据子母的记载,芹泽鸭在角屋的宴席上因对店方的招待不满而大闹角屋不但砸碎店内的餐具酒桶还下令角屋老板“闭门七日反省”,也许土方作为队士的一员在场,但子母的记载里只提到了大出风头的芹泽鸭一人。但这段大闹到了司马辽太郎笔下则成为“土方目睹芹泽鸭大闹角屋”。其中的一段的描写甚是有趣:
(在芹泽鸭大闹时)
只见岁三回到座位上,默默地饮酒,忍受着这噪音。别说是劝止芹泽了,此刻他甚至想怂恿他把事情弄得更大、更不可收拾。
端起一杯冷酒,土方在心中默祷:“发狂吧,发狂吧!”而后又喃喃自语道:“不必多久,你这个狂人定会众叛亲离,自取灭亡。近藤也盼着这一天呢。”
——突然他被酒呛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短短的一段描写便可见土方心中酝酿着的“除掉芹泽鸭”的计划,也看出土方在该篇中的定位——擅长人事的策士。更有趣的是,这段到了以土方为主人公的《燃烧吧!剑》里又彻底变了形,变为了队士赤泽守人向“不在场”的土方汇报的内容。一直觉得比较《血风录》和 《燃烧吧!剑》中的土方会非常地有趣,可以看出同一作家描写的同一人物在不同作品里因为作者意图和视角的不同显现大不相同的特征,当然这不是本篇要处理的内容。
在<堀川河畔的雨>中,司马为引出下文中“土方和阿雪的相遇”特的在前一篇设置了一个虚构的人物——岛原木津屋的东云太夫。《燃》中的岁三被司马设定为“喜欢身份高贵的女人,讨厌花街柳巷的女人”。从岁三对东云太夫说的那句“那也比花柳街的女人强”也可看出他的这一“上升志向”,然而历史上的岁三则不然,从他那封自鸣得意的信也可看出一二。
岁三是否和岛原的某位女子结下恋情,这无从考证。但关于“岁三之恋”的研究资料中提到岁三曾和京都北野上七轩的一名叫“君鹤”的艺妓生有一女,可惜不久便夭折了。之后“君鹤”嫁作他人妇。明治年间,岁三多摩的亲戚曾上京寻找这名“君鹤”,可惜当时她已不在人世。关于这名“君鹤”,有人指出即是岁三那封家书“在北野(爱慕我的)有君菊、小乐”(北野には君菊、小楽と申候まひこ)中的“君菊”,只是土方把名字记错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至今没有定论。
“醉花柳之色
土方在那份家书最后这么写道。可见“鬼副长”也有一颗“爱美人”的好色之心。但翻阅那之后土方的家书,再无一封提及花街玩乐之事几乎全是汇报工作的。由此也看出这位新选组的副长随着新选组壮大内心也逐渐成长的经历。而带给他如此变化的想必便是让新选组名声远扬的“池田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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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屋”(养有太夫和艺妓的地方)轮违屋的外观。门上有“谢绝一见参观”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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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屋”(办宴席的地方)角屋的外观。转角处有“长州藩士久坂玄瑞密议之角屋”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