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2025.3月诗歌
(2025-03-30 18:48:32)| 分类： 诗歌 |
卵石浮出水面
冬天了，冬天了
两边的山岭往后退了退
惊见：身上的衣服被纷纷撕扯
掉到地上，碎为
一摞摞的补丁
枯萎的茅草丛里
留下的蛇蜕暗示
活脱脱的蜿蜒
已蛰伏洞穴：冬眠
<>冷空气经过黑夜
寒风又在窗子的框架里
吹口哨了：呜，呜呜……
村庄在睡梦里掏着耳朵
累不累呀
累不累呀
他掖了掖被角
翻过身去，拨亮
与之抗衡的鼾声
<>风也那么无聊
风也那么无聊
在门前的池塘画圈圈玩
炊烟浓了又淡了
三婶在灶屋喊
看爷爷回来没
秀娥应着，又踢了会毯子
才跚跚走向屋后
眺望山坡
<>暖冬
一只小狗叼起一枚陈旧的落叶
绕树小跑了一会，然后
仰起头，望漫无边际的蓝天
三婶放下手中的活计
自语：小寒了，还没雪的踪影
又是一个暖冬了
<>落叶飘起来
落叶飘起来
——跟随风，可以找到
新的落脚点了
狗，小跑着
试图阻止——
前面的山塘
水，那么深
<>金黄的银杏叶
风抚摸每一片
金黄的银杏叶
——真不容易，熬到大雪了
门口的三婶
心领神会，退回灶屋
往灶塘添了把柴禾
让哮喘的三叔温暖一些
冷空气正在气喘吁吁
翻越扶柏岭的海拔
<>悠游的春光
一枚落叶碰了碰另一枚落叶
——还在伤感呢
谁家的孩子在背诵
“春江水暖鸭先知…”呢
垂柳怦然心动
借风声，摆荡
一波波悠游的春光
<>冬天的刺槐
只剩下尖刺了
早知如此，该让风的手指
扎出一个个血珠
旁边的香樟叶
又在吹响警告的号声了
——省省吧
你是落叶乔木呢
<>因为风声
“天亮了，也静不下来
真够折腾的”
“那是因为风声”
门边的狗哼哼着
好像在恨恨地责怪
——杨寡妇和赵光棍
整夜，让它的心
提在嗓子眼
<>一棵香樟对另一棵香樟使着眼色
“那么安静
也不活动活动筋骨”
一棵香樟对另一棵香樟使着眼色
“等着吧，冷空气过了湘北
就直抵湘西南了”
天空的云，怕冻似的
大面积聚集一起
<>再挺挺
寒风又在撕扯枝头
仅剩的几枚叶子
——走吧，别赖着了
隔着门缝
他攥紧鼓劲的拳头
再挺挺，就到冬至了
<>春讯
雷声，源源不断
从棚山岭的南面冲过来
溪流情绪激荡、奔腾
三月了，三月了
石拱桥撩了撩
披挂的藤蔓和萌发的苔藓
不无感慨：听觉又批发
新的耳机了
【】西北风在冬青树林哆嗦
西北风在冬青树林
小寒大寒一样哆嗦——
气温急剧下降
冷空气又南下了
站在门口的二叔，面色凝重
好像回忆2008年的那次冰冻
——许多落叶乔木齐腰折断
或，连根拔起
【】爷爷睁着老花眼睛
冬至操着异地口吻
——摘干净了，摘干净了
爷爷睁着老花眼睛
看门前屋后的刺槐，香椿，银杏……
安慰：它们站不稳脚跟，也喝高了
西北风蹲在窗台
试图把普通话，换成
湘西南方言
【】三叔挪了挪身子
望着最后一拨
南去的雁声。身材魁梧的湖背岭
倒抽了一口凉气，暮秋后
就面临漫长的冬季了
三叔挪了挪身子自言自语
搭帮地里的红薯已入窖了
风从门缝挤进来
扶了扶灶塘里
东倒西歪的火苗
【】溪流越来越小
溪流越来越小
刚立冬，上院子麻三爷的哮喘
又加重了
老旧的独木桥小心谨慎
稍一摇晃，七岁的孙女
会犹豫，退缩
她还那么胆小
【】桥
有水泥桥了
村庄欢呼雀跃
旁边的石拱桥
感到稍稍安慰——
三叔歉疚的望眼
路过的风，被茅草绊了一跤
爬不起来
【】牵挂
了无牵挂了
了无牵挂了
——偌大的树林
赤条条的落叶乔木
在寒风中呼喊
一只母狗
望了一会
默默转身
回到村庄
五岁的孙女用指头
在窗玻璃上不停地画着——
直线，曲线，长线，短线……
“小祖宗，累不累呀”
“多画些，爸爸妈妈就从远方回家了”
三婶背过身去，心一酸
泪，刷刷流下来
<>雾凇
“白，白……”
檐下，爷爷循着两岁半的孙子
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棚山岭层层叠叠的树木穿上冰衣了
“今年的雾凇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放牛水去哎”
“添草料去哎”
上院子喊着
下院子喊着
<>我想睡了
桃花开了，李花开了，油菜花开了
一亩一亩地开，成片成片地开
川门坪是，文昌宫是，黄铺坳是……
一枝翻过墙的杏花
疲惫地倚在宋代的春色里
喃喃自语：我想睡了
<>井台边
月亮的裙子搭在墙头
蟋蟀歇斯底里地喊
——谁先收藏
就先给谁清脆悦耳的鸟鸣
井台边，三婶的淘米筐中
白生生的曙色，滴着水
<>委屈
天刚亮，喜鹊贴着窗户叫
提醒：爸妈在回家的路上了
然后，嘤嘤地哭泣
“这孩子，恨不得把积攒一年的委屈
全都倾倒出来”
<>密秘
牵着奶奶的手
话到嘴边又咽下
我不告诉你呢
抬头，看见院落的柿子树上
挂着一盏盏喜庆的灯笼
天刚黑，小姑就在屋后
踮起脚尖，悠着
从邻村过来的小路
风也是一把扫帚么
时值中午，天空的云
已一丝不剩了
三叔提着矮凳
挨墙根坐下，依次摘掉
绒帽，护耳，围脖
冬天的阳光也烘烘地暖啊
然后，慢慢解开棉衣的扣子
一粒，两粒，三粒……
<>婴儿车
一边絮叨，一边推着
老旧的婴儿车
在偌大的晒谷坪
转圈，转圈，转圈……
村庄先是诧异，然后释然
推过孙子稳稳当当的童年
现在三婶开始推自己
一瘸一拐的晚年了
<>此时，天空不着半点印痕
云退到远处的山脊
鸟也疲惫地休息了
檐下，三五个孩子
也安静下来
此时，天空不着半点印痕
好像没有档案的童年
<>暮秋的小鸟
一只，两只，三五只…小鸟
模仿暮秋的行为规范，飞，飞，飞……
落叶乔木定定地看着
它们是一群自带呼吸、叫声的
落叶。且，自由，自信，自在
<>银杏叶
都摘下了
村头的银杏树在寒风中
庆祝，欢呼
难为它们了
整整一个秋季和六分之四的冬天
才完成使命
爷爷边说边“啪”的一声
把追上来的棚山岭
拒在门外
<>云又低了
云又低了
房檐圧了圧帽沿
“回屋呢，关门呢”
爷爷喊着，灶塘里的火苗
像喝高了，摇晃着
立不稳脚跟
绊了一跤，又绊了一跤
“漫坡的茅草都倒伏了”
西北风一瘸一拐
从对目山下来
“给——”，在屋侧
爷爷递过去拐杖
“不用，我歇会儿”
好像墙脚那蓬茂盛的青草
是事先安排的蒲团
<>雪花：漫舞
茅草悉数匍匐
云把天空拉下来
隔着门和窗口
村庄诧异：北风真行
刚在山坡蹦床，随即
又去参加雪花的广场舞了
<>牛进邻居家的菜园了
路过的风
推了推小山岭
——醒醒吧，醒醒吧
牛进邻居家的菜园了
绹拴不住
鼾声能套住么
山脊上的夕阳
转身走了。把动荡的黑夜
留下来
<>臂膀从窗台拿回屋内
搁得长一些
就麻，就酸，就彻骨地凉
把臂膀从窗台拿回屋内
使劲地揉、捏，和甩动
才多久呢，就那样了
香椿，刺槐，梧桐……在寒风中
吹响口哨
<>风像隆冬一样凛冽
“风像隆冬一样凛冽
感觉疼吗”
香樟看了一眼香椿
“还好，我有厚实的叶子”
稍远一些的棚山岭
晃了晃，站稳脚跟
<>习习的风
感觉累，在空阔处
坐下来。让习习的风
酥酥地抚摸
“喂，我们再练练″
一朵，两朵，无数朵…蒲公英
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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