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2024.11月诗歌
(2024-11-29 07:24:37)| 分类： 诗歌 |
【】冬天了
枝头还在惆怅，沮丧——
叶子走了，都走了
水圳边，孩子们的喧闹声
点燃：一堆一堆的篝火
牛在荒凉里徘徊，踟蹰
风已从山坡倒下去，冬天了
哪里还有多汁葱嫩的青草啊
【】灌溉
棚山岭上的云
提着裙裾，往螺蛳溪里浸
蝉鸣挥动垂柳驱逐——
下雨呢，下雨呢
大禾村敞开所有的门
每家每户的屋檐
挂出密集的帘子——
哗哗啦啦，哗哗啦啦……
灌溉渴望的心田
【】穿上厚实保暖的白色披风了
雪花：尖叫，絮叨，哆嗦一样
纷纷扬扬，纷纷扬扬……
棚山岭，老主山，黄石冲…
穿上厚实保暖的白色披风了
村庄掩上门，打开窗
多么好，五十米远的酿许井
它的呼吸，依然那么
幽深，清澈，氤氲
【】叶子在落
翻来覆去地审视、挑剔
映入眼帘的树木
听见内心不安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叶子在落，枝头留不住时光了
爸爸转身：“立冬了，外面风大，冷”
随即掩上木门
爷爷蜷缩灶塘边
像生活用旧了的矮凳
吱嘎嘎地喘息着
【】弥留之际
爬出墙外的丝瓜藤
渐渐，枯萎下去——
藤。叶。未成年的丝瓜
秋已深了
“轻点，別扯，弥留之际
它们会感觉钻心的疼”
【】春耕
“醒醒”“好困”
“走吧”“睡会儿”
唉！另一只蚂蚁踮起脚尖
转动：触角，触须
感知，感应
杜鹃声声：布谷，布谷
天未亮就起床
天不黑不回家
村庄的背影，瀑向
田野，山冈。育秧，下种
——已春耕了
【】独自沉吟
“它也在独自沉吟了”
一缕路过的风去到另一棵树上
回头看见新发的枝条微微晃
脱口赞叹
墙边。姐姐给弟弟鼓劲——
一首古诗，诵几遍，就记住了
“两个黄鹂鸣翠柳……”
“独怜幽草涧边生……”
【】空巢
一只，一只，又一只
陆陆续续，成年的小鸟
飞离，远去
“它们的翅膀硬了”
三婶把目光从树枝上的空巢抽回来
转身看见，挂在木格窗上的蛛网
在风中，飘摇，抖动
十分揪心：“蜘蛛也一个个失踪了”
【】檐上的冰凌泄露了秘密
天空又在做
希望和反对的事情了
梁上的麻雀看得明白
雪豆落下来
雪花落下来
隐藏：出去的路回家的路
冬月急了
腊月急了
到哪里寻找深深浅浅的脚窝
檐上的冰凌泄露了秘密
在山塘凿一个农历的孔
——放牛水去哎
【】馋嘴
天空又在撒网了
那么密集那么灰白
他第三次查看后
认真地告诉爷爷
“该捞鱼了，不怕贼偷
就怕贼惦记”
“馋嘴了吧，还有半个月过年呢”
于是，他每天掐着指头
往返家门与雷钵塘之间
让日子在念叨和盼望里
落脚：美味，欢乐，幸福
【】端倪
棚山岭从烧秋的烟缕看出端倪
地里的玉米，高粱，小米……
均收割了，村庄却闲不下来
“草木灰准够了么”
湘西南人家，相互转告——
红薯入窖后，就播种冬小麦了
【】骚动
林子发生小小的骚动——
处暑后，太阳还这么不依不饶地炙烤
一只蚂蚁，或三五只蚂蚁，悄然
扛着刚从枝头掉落的叶子
藏了又藏，试图让风
在爷爷传统的蒲扇上
逗留得久一些
【】茅草在共鸣里
一只蚱蜢跌入牛蹄窝里
爬不出来。覆盖：落叶，霜雪
以及，严寒
“这是最安祥、悲摧的归宿了”
茅草在共鸣里，支起
倾听的耳朵
【】哀伤
风从西北来
寒潮从西北来
一只坎坷的蚂蚁
坐在土堆上，哀伤——
枝头飘落的叶子
也救不出跌入牛蹄窝中的蚱蜢了
明天立冬
【】眺望
树，牵引着黄昏
蚂蚁急了，频频
向夕阳摆手——
漫长的身影
已越过黑夜的境界线了
“菜又冷了”
炊烟也不怕踮痛脚尖
再次爬到屋脊上
眺望回家的路
【】夕阳在黄昏里
拾起一枚落叶
从正面翻到背面
瞧见：沟沟坎坎的手背
爷爷摘下汪在眼眶里的柔软
抚摸又抚摸，听见
夕阳在黄昏里
起伏的声音
【】脱光了，树也不怕冻出病来
一只狗围着迷茫、迷惑
转圈：才几天呢
落叶就叠出厚度了
不由自主地朝向阴沉的天空
阿嚏，阿嚏……接着
很不适应地哼哼唧唧
门口，妈妈一边
给儿子加穿衣服，一边
责骂：你以为你是树呢
脱光了也不怕冻出病来
【】漫长的身影
下午，坐在村口的石块上
黄昏了，还坐在村口的石块上
“走吧”，旁边的古樟树抖响风声
“关节里悠远的疼，再揉也好不了了”
“不急，我先把它送回去”
夕阳怜见，扶着漫长的身影
【】此情，此景
白鹭：伫立，游走，展翅
在镜头，画架，和纪叙里
那么熟悉，陌生；稀罕，庸常
此情，此景
峭壁上的岩鹰
几乎把鼓凸的眼珠
甩向：溪畔，水田，河湾
它们也陆续回到
湘西南的老家了
【】她已开始明白事理了
狗狗在围墙边
解溲，直勾勾地看着
狗狗在猪圈旁
解溲，背过身去
狗狗在葡萄架下
解溲，操起扫把走过去
懵懂。害臊。厌恶
爷爷捋着胡须，默认
她已开始明白事理了
【】一场雨后
一场雨后
蜻蜓运动心思
暗暗诧异。汪在荷叶里的水珠
盈圆，晶莹，剔透。复眼那样
酣畅，融会，豁达
路过荷塘
孙子拉住爷爷
问：一朵荷花一朵佛么
嗯。它们端着的莲盘里，藏着
清苦，甘甜
贫穷，富足
【】对面山腰
碰碰磕磕爬上峰顶
路就断了。此刻，已是正午
对面山腰。炊烟站在屋脊上
挥舞缕缕温馨的邀约
感觉饥饿，就动手吧
三五根藤蔓挂在溜溜的峭壁上
有一握那么心惊，那么胆颤
【】雷钵塘里的皱褶
岁月无情，容颜易老
五十岁的大嫂对着水面
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你很年轻呢
你很美丽呢”
跟屁虫似的孙女阿谀着
她回过头去，嗔道——
站远些，别让雷钵塘里的皱褶
粘上面颊
小精怪退到一边
扮鬼脸。认怂
【】盼望
一夜之间
棚山岭南坡的梨花
替换北坡的桃花
入主花海了
时光的手法真快啊
东面的李花在残喘里
自己给自己圆场
繁华褪尽，该为生活
留下惦记和盼望了
【】请求风
轻点轻点
枝头的叶子熬不住鼓捣折腾
请求风——
还不到寒露呢
还不到霜降呢
它们希望
准备充分些，然后
从容离去
【】爷爷沉默
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回过头去，扑通跪下
磕了三个响头
回家的路拴在门挂上
多少年不会生锈
爷爷沉默。树上的麻雀
率先发声——
我和狗，守望、守候
一样贴心，一样忠心
【】风急雨大
云从山那边运过来
齐聚村庄的上空
墙头草测试自己的承受力
……四级，五级，六级……
站在檐下，她更担心
地里劳作的爸爸
——风那么急
——雨那么大
——斗笠那么小
【】丝瓜坐拥风声
丝瓜坐拥风声
在藤蔓上引诱挑逗——
你太小，太矮，想摘我
喊姐姐来
喊哥哥来
哼，哼哼……
她蹦着跳着，然后
蹲在地上捡拾石子
(画外音：恶作剧即将上演了)
【】墙角的一蓬藤蔓
农家小院，传出
撕心裂肺的哭声
四岁的妞妞
被墙角的一蓬藤蔓伤透了
“你以为是南瓜花呢，苦瓜花呢”
妈妈一边给她的手指上创可贴
一边数落：“蔷薇花知道吗
花虽红得大朵、艳丽
但暗藏尖锐的刺”
吧嗒，吧嗒……
刚刚喷过水
拴在草绳上的丝瓜藤
扭动漫长的躯体
【】日记
酸枣树下
落叶：杂沓，狼藉，无序
“扫了吧”“不急”
“扫了吧”“不急”
邻居读小学高年级的孙子
正在一篇秋日日记里
运筹帷幄。迈着
深思的左腿
熟虑的右腿
【】石拱桥藏起镜头
晚稻收割了
高粱回屋了
红薯入窖了
镰刀，锄头，箩筐……
似乎，闲置下来
“请回到原位吧”
石拱桥藏起镜头
对拢过去的一众山岭说
浅浅的螺蛳溪，已显影不岀
丰富多彩的层次了”
【】把落叶扫拢来
把落叶扫拢来
爷爷又喝了杯
新酿的高粱酒
指着小院的墙边垒起的小山
——烧了吧，秋天能干的事
不要留给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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