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2022.8月诗歌。
(2022-08-30 18:30:32)| 分类： 诗歌 |
【】浓阴
那么重，那么轻
鸟鸣也衔不动它
鸟鸣在一座山岭
又一座山岭，搬运，堆砌
浓绿的季节
溪流琮琮
溪流摸着白键、黑键
弹奏：内心的旋律
【】锋面雨
头顶的天空
依然穿着黑白照片里
老祖母宽襟的蓝士林布衣服
断流的螺丝溪
用不规则的鹅卵石
醒目一则激动人心的消息
八月底，大禾村
有锋面雨
爷爷拄着拐杖
仰面数屋瓦上的漏洞
且，自我解嘲
“又要倾听噼啪的打击乐了”
【】牧放的羊群
牧放天空的羊群
奔着十里外的螺丝溪去了
她坐在地上哭
“真没用，真没用……”
“棚山岭拦不住
你能阻挡么”
奶奶满脸沮丧和无奈
【】中暑
在夏天，翻日历
翻着翻着，翻出蝉鸣
翻着翻着，翻出高温
你中暑了
我中暑了
他中暑了
大禾村，小小诊所挤满了人
点滴，熄灭着——
自嘲，自责
牢骚，谩骂
一朵云，在山岬留连
续上源源不断的液体
【】挤眉弄眼的星星
戊时，这样
亥时，这样……
在暗示什么呢
“我已习惯了”
棚山岭上的磐石
淡然地说
夜深了，听见村庄
落下门闩的声音
【】观念
叮嘱：“涉溪时
别把裙子提过膝盖”
一次，两次，三次……
后来，她不说了
女儿上大学进城了
后来，她面对照片
自言自语——
其实，再往上提提
也不伤风化
【】体温
蝉在树上喊叫
一个字：渴
两个字：好渴
三个字：特别渴
“天不下雨
天不刮风
天上有太阳……”
空调房里的音乐飘出去
迅即蒸腾为蓝色的烟缕
檐下，一只狗
伸出火红的舌头
量：大禾村
燃烧的体温
【】阳光撤离窗台
阳光撤离窗台
留下：眼睛。手和抹布
“它只是让事物暴露得充分张扬一些
譬如：灰尘”
风说
【】在秋天的坡地上
孙女扬起头
指着地里的向日葵
“奶奶，它们像不像爷爷低着头
在内心拨打传统的算盘珠子”
一阵风来，旁边的高粱
红着脸，似在赌气
“也该给秋天上点颜色了”
【】一只鸟牵着眺望
一只鸟，又一只鸟
牵着眺望，在天空
盘旋，鸣叫
好久，好久，额头上的手
不愿把屋檐拉下来
“这孩子又想远方了”
奶奶黯然神伤
【】露珠
叭嗒，掉落一颗
叭嗒，掉落一颗
以为白花花的米粒
一群小鸡蜂拥着用瘦弱的爪子
抠挖松软的泥土
恰巧，爬过墙去的藤蔓
把时光从早晨送往上午
【】追着
邻居家的狗近乎疯狂
追着：越来越长越来越淡的影子
高粱地边
就不见了
“汪，汪汪……”
无奈，对着黑夜吠叫
“我知道呢，不告诉你呢”
漫天的繁星，一颗一颗
那么神秘和小心眼
【】蛙鸣
兴奋，亢奋
热情，热烈
数完——
每一片荷叶
每一株水稻
月色，星星
涟漪，流水
丰茂，丰盛
丰硕，丰收
便沉寂下来
“它已疲惫了”
“是啊，人间忙于冬藏
它忙于冬眠”
【】邂逅一只螳螂
惊讶，惊惧，惊谎
不知所措。树上的蝉鸣
也喝不退它
那年我五岁
在山坡，邂逅一只螳螂——
张牙舞爪
步步紧逼……
现在，我释怀了
挨它近时，它在童年里
离它远时，它在寓言中
【】摸黑回家
山路：崎岖，坎坷，绵延
棚山岭，连着
对目山，凤凰岭，老主山……
“爷爷，天这么黑
我们会迷途么”
“傻孩子，使劲抓住
自己的姓名就到家了”
月亮躲在扶柏岭东侧的旮旯里
骋目天空——
星星追逐着星星
一颗比一颗近
一颗比一颗远
【】气温
气温点燃蝉鸣
天气预报滚动播发着
红色预警
檐下的狗
把长长的火焰
从嘴里吐出来
高速运转的风扇
也吹不灭它
【】中耕
树荫里的蝉渐渐焦躁
时过中午，爷爷还在他的一亩三分田
中耕晚稻
屋侧边，奶奶望着一览无余的蓝天
悲从心来：“真是犟驴，还要不要老命了”
【】余烬
天空往村庄
泼溅着火苗
一条，两条，三条……狗
在檐下抽动身子，散热
“蝉鸣也中暑了”
一堆堆树阴，好像
季节堆放的余烬
【】恼人的蝉鸣
六岁半的孙女——
跺脚，噘嘴，捂耳朵
挨骂了？摇头
挨揍了？摇头
遇上恶人了？还是摇头
奶奶一脸茫然
奶奶耳朵聋了
抬眼，门前的树
微微颤抖
【】中元夜
天，渐渐黑下来
退后几步，看着
仍在冒烟的灰烬
浮想连翩——
他们收到了么
他们会收到么
尾随的月光
噪起蟋蟀声
他揩了揩湿润的额头
“对不起，太晚了”
然后，掩上门
【】药引
对面的梧桐
叶子飘零
“再飘，蝉鸣就冬眠了”
邻居家的孙子
站在小学课本的边缘
端着左耳端着右耳
“爷爷的哮喘再重一些
倒出去，当药引”
【】立秋了
“立秋了
也不降下分贝来”
村头的古樟树检视每一片长出
斑块的叶子时
似乎怨恨蝉鸣了
“还有二十四个秋剥皮呢”
探进稻田的老根
划拉清凉的水声
【】催眠曲
“蝉把夏天聚集内心的热量
用洪亮的声音撒播出去而已”
螳螂拉过一匹树阴
盖在晌午疲惫的身上
乘机享用催眠曲
【】起伏的鼾声
也许太过疲劳
睡在凉席上的男孩
唤都唤不醒，在梦境里
摆弄山脉的造型
侧卧，仰卧，俯卧
坚守岗位的麻狗
一如既往，翻越
起伏的鼾声
【】悠游的云
“上午才脱下
下午又穿上了
刚立秋呢，会有那么多
感冒吗”
一只蝉扒开浓密的树叶
眺望时，误把
悠游的云，当成
出诊的乡村医生了
【】还不下雨
还不下雨
还不下雨……
天气预报又在强调
副热带高压，对流层……
蒲扇久久地搭在额头——
湘西南那么小
大禾村那么小
爷爷那么小
【】回家吧
天空蓝得忧郁
溪流上的石拱桥
它的背脊
愈发驼了
蝉鸣声声
已有摄氏40度那么高
爷爷回家吧
爸爸回家吧
稍迟一些，村庄
就中暑了
【】渴望一场雨
白云从山那边过来
小女孩神采飞扬
“那是爸爸寄回的邮包
鼓鼓的，装着雨”
掌声，从每一片树叶开始
接着，屋瓦，池塘，田畴………
【】螳螂
村庄上空的炊烟
疲倦，站不稳脚跟
它们也习惯午睡么
一只螳螂从一片阴凉
去到另一片阴凉
蝉鸣声声
它突然转念：把古旧的寓言
改写成催眠曲。让梦境夏天一样
嘹亮，辽阔，曼妙
【】关好玻璃窗吧
小暑了
大暑了
空调的外挂机涡轮
长脚蚊一样嗡嗡地
关好玻璃窗吧
竭斯底里的蝉鸣
随时摧毁午睡后
脆弱的听觉
【】大暑之后
树上的叶子
似乎心烦意乱
叭！一根丝瓜
从隔墙的藤蔓上跌下去
(画外音：一旦失落
就回不到枝头了)
狗退到门口
——大暑之后
就立秋了
【】旱象
“一个半月了
依然穿着爷爷的爷爷
那件靛蓝的长衫”
他站在一座民国年间的老宅前
埋怨天空
村头的古樟树上
一群附和的蝉鸣
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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