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气候几乎无规律可循，八月难得晴了几天又断续落雨，国庆黄金周都过了还在阴雨绵绵。这次去了三天，最多只看到主峰的肚子，缅茨姆根本没有展露过一点点身姿。司机师傅安慰我们，说他遇到一个游客来了梅里雪山七次都没见到山。其实身为在飞来寺住过四年的人，我自然深知游客们来来回回而无缘得见的情状，见不到真不算稀奇。不过见不到也还是要对山表示尊敬，隔着云雾朝阿尼卡瓦格博磕长头，我在想，人为什么要来面对雪山？

跟朋友的电邮里，我们讨论人为什么要灭我。这要从另一位朋友的修行说起，朋友已修行多年，还是备感迷惑。如日本俳人种田山头火（1882-1940）写道：“我……活得劳累。一步坚强地迈出去，另一步却衰弱得跟不上去。前后步子的紊乱实在无可奈何”，种田山头火于1925年抛妻弃儿在报恩寺出家，翌年因感到黄卷青灯无法使自己的迷惑解脱，于是走上行乞流浪之旅途，在九州岛四国山阳山阴等地云游，他曾四次结庵，虽感“远山无限碧层层……步步是道场”，却仍然找不到静定之处，悲叹“乌鸦哀声鸣，我也一人行”。

目标不清晰，修行的路就不好走。而修行的目标是什么？我认为应是灭我。

朋友问：为什么要灭我呢？混沌但快乐的活着就不错；若能清醒地认识自我，且能平和共处，就很好了。

为什么要灭我？

因为我是一个假象。

我为什么是假象？

因为唯有具备主观能动性的我，才叫自我。

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事我们真的有主观能动性，细细考察之下，我们所做的一切皆被动。

所以，我并不存在——是一个假象。

在修行中寻求灭我，无非出于几种因由：受苦者求解脱，迷惑者求真理，慈悲者渡他人。

我想我的能力还不够回答好这个问题。不如去听歌：

是啊，一座山要存在多少年

才能被冲向大海

是啊，一些人要生存多少年

才能够获得自由

是啊，一个人能转头多少次

假装他只是没看见

答案，我的朋友，在风中飘荡

答案在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