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悲剧讲究有团圆之趣,在悲剧主人公遭到不幸之后,往往给予一线光明,或以团圆结局。如《窦娥冤》的伸冤昭雪,《赵氏孤儿》的孤儿报仇,《汉宫秋》的团圆梦境,这几乎已经成了我国传统悲剧的普遍现象。
鲁迅批判了中国古典小说戏曲的大团圆结局:“这是因为中国人的心理,是很喜欢团圆…小说往往给他团圆;没有报应的,给他报应,互相欺骗。”胡适基本沿着同样的角度作了相似的批判:“中国文学最缺乏的是悲剧观念。无论是小说,是戏剧,总是一个美满的团圆…这种团圆的迷信乃是中国人思想薄弱的铁证。…他闭着眼不肯看天下的悲剧惨剧,不肯老老实实写天工的颠倒。只图说一个纸上的大快人心。这便是说谎的文学。”美学家朱光潜也曾严厉地批判过中国古典戏剧大团圆结局的模式,他以为:“随便翻开一个剧本,不管主要人物处于多么悲惨的境界,你尽可以放心,结尾一定是皆大欢喜,有趣的只是他们怎样转危为安。”
团圆并不影响作品作为悲剧存在,团圆是中国古典悲剧作品独一无二的民族特色。就像孔子在世界上只有中国独存,也正是孔子的独一无二,才有了中国文学作品中根深蒂固的伦理道德,才有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典型价值观,才使大团圆结局在中国古典悲剧中开枝散叶。大团圆为中国古典悲剧的主要美学特点,其根据是悲的情感在作品中占了主要的分量,悲剧色彩成了作品总体倾向。如果杂剧剧本在总的方面体现了悲的特征,在不同层次上烘托了悲剧氛围,塑造了悲剧人物,渲染了悲剧情调,这便是悲剧。从整体上把握悲剧精神在全局中的渗透程度,这便是鉴别元杂剧悲剧的最高原则。
《窦娥冤》通过窦娥含冤而死的故事真实而深刻地反映了当时官府的黑暗和政治的腐败。她叱天骂地,对黑暗的社会进行了猛烈抨击和愤怒的控诉,在临刑前发下了三桩誓愿:血溅白练、六月飞雪、楚州大旱三年。而这三桩誓愿都得到了实现,使悲剧性达到了高潮。《赵氏孤儿》是一场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的生死搏斗。在这场尖锐激烈的冲突中,刻画了韩厥放行自刎,公孙杵臼怒骂自杀,以及程婴以亲儿替孤等一系列的自我牺牲的英雄形象,他们用生命保护了赵氏孤儿。《汉宫秋》描写了王昭君与汉元帝的爱情悲剧,当然其中的悲剧中心就是王昭君,她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更是一个爱国的,抗争的女人。随着昭君的跳江自杀和汉元帝的思恋之苦将悲剧推向了高潮。
可中国的悲剧还没完,还没有以人物的悲剧告终而完结,中国人更喜欢宣扬一种道德价值,更喜欢通过悲剧让传统道德深入人心,以达到惩恶扬善的效果,给读者留下完美而凄惨的景象。《窦娥冤》的伸冤昭雪,《赵氏孤儿》的孤儿报仇,《汉宫秋》的团圆梦境,《雷峰塔》白娘子悔过自新点化成仙。这就是中国式的古典悲剧。或许更有人喜欢把中国古典悲剧叫做悲喜剧,因为这个名称更符合故事的内容。
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除《桃花扇》之外,其余几乎全都是大团圆结局,或者至少也有大团圆的因素,如《窦娥冤》的沉冤昭雪、《赵氏孤儿》的孤儿报仇、《汉宫秋》的坏人伏法、《琵琶记》的满门封赏、《娇红记》的鸳鸯翔云、《雷峰塔》的雷峰佛圆、《长生殿》的仙宫重会、《祝英台》的双蝶飞舞等等,即便是上面提到的《桃花扇》,仍然出现了为其翻案“补恨”的《南桃花扇》,在该剧中,男女主人公也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上面提到的还仅仅是一些著名的悲剧作品,讲究团圆之趣已成为我国极普遍的传统审美心理现象与中国古典戏剧的一般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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