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仿佛有谁在我们之上端坐凝视
(2015-11-24 22: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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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美桂
《我在台湾教语文》系列图书
《我在台湾教语文:向古代文豪学写作》
其实在这之前,2003年时报新诗奖首奖《萤火虫之梦》刊载出来,得奖者“凌性杰”陌生的三个字就已钻进我脑海里了。诗作中那小小的萤火虫,在无光的黑暗与短暂的生命中,飞翔觅食繁衍生育下一代,以优美的音韵,丰饶的意象,借着声音文字召唤意义,涤净情感,令人心生向往。除了诗作惊人外,更有诗神杨牧的推荐辞,因此好奇地搜索后,他的博客“大洋之滨”就成为我暗中潜入的海域。在遥远的东岸一名年轻的高中老师,如何以海浪的涌动,阳光的晴亮,展现他喷薄的生命,庶几不教而明的诗意,灿烂美好。
二十年代,以夏丏尊、李叔同为首的“白马湖作家群”,他们将少年名士的习气收敛净尽,一心想要在教育上创立人本理想的“立达学园”,不但强调经典教育的深厚价值,并共同以艺文创作活出一种文人生活的情致与风范。而“开明书店”
【精彩书摘】
那一晚的月光
——《记承天寺夜游》 宋·苏轼
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的夜晚,我脱去衣服想要睡觉。月光从门口照了进来,我一时感到欣喜,便起身出去走走。心想,此刻没有同享这份快乐的游伴,于是到承天寺寻找张怀民。正好怀民也还没睡,两人就一起在庭院中散步。庭院里盈溢着月光,好像积水般的澄澈透明,水中似乎还纵横交错着水草和荇菜,那原来是竹子和柏树的影子啊。我不禁想问,哪一个晚上没有月亮?哪一个地方没有竹柏呢?只是世上很少有悠闲之人,可以像我们这样欣赏生活中的美吧。
我读我思
真正动人的随笔,必须慎选材料,详加剪裁
《记承天寺夜游》可以视为随笔,也可看成日记。全文八十四个字(不含标点),展现了苏东坡敏锐的观察力与丰富的想象力。他面对生活的态度,也在短短的篇幅里一览无遗。我们平常讲话、写日记或周记,总是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讲(写)什么。用词是否精准、叙述是否清楚、概念是否深刻,似乎就不太讲究了。然而,真正动人的随笔、日记,还是必须要慎选材料,详加剪裁。如此,意义的传达才能够充分确实,具备完整的美感。
被贬黄州,物质虽贫困,创作却大丰收
这篇《记承天寺夜游》看似随兴,字句仿佛只是信手拈来,却毫不散乱。文章里,无处不散发着意义、包含着情趣,可说是匠心独具了。本文写于宋神宗元丰六年(1083年),在那时,苏东坡已经被贬谪到黄州四年了。元丰二年(1079年),李定、舒亶等人摘出苏东坡诗文,弹劾他讪谤朝廷,诬陷下狱治罪,史称“乌台诗案”。苏东坡死里逃生,被贬为黄州团练副史。苏东坡这时,已经称不上是什么官,不过是“本州岛安置”,且不得参与公事。这个有职无权的闲官,状况堪忧。
黄州时期的苏东坡,物质生活相当贫困,创作却是大丰收。《记承天寺夜游》一文,是苏东坡在黄州所写的诸多杰作之一。他用文字体现了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够提炼生活中的美。苏东坡善于用简洁的叙事笔触,把事情说得情味十足。也擅长描写勾勒物象,藉由物象或意象暗示心中的感受与想法。
开篇道出时间,点出重要象征
我们知道,叙述有几个主要面向:人、事、时、地、物。之所以说这篇文章像是日记,是因为一开头便简单交代了时间:“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文章写作时间的标示,可以放在开篇,也可置于篇末。放在开头来写,可见这个时间是重要的。就是这个时间点,苏东坡自己心里,想必明白了什么。那是农历十月,时序进入了初冬,天气应该已经变得寒冷了。苏东坡看似呆板地写出年月日,又加了一个“夜”字。如此利落地呈现,或许是想要透露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夜里,该会有一些事情发生。这样一来,也让读者有了想象、思索的空间。
因为是冬夜,才有睡前解衣的动作。然而解衣之时,无意中看见月色入户,情绪便有了转折。他起身外出,想要在夜中寻乐。没想到走了一会儿,皎洁美丽的月光反而让人不乐了。原因就在于,没有人可以与他同乐。心中的“乐”与“无与为乐”,确实层次井然,有条不紊,展现了高超的叙事技巧。特别是“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这几句,用字无比地节省,省略的部分亦不造成阅读理解的障碍。反而促使我们推测,苏东坡的动作究竟透露了怎样的心理状态。四字句读来典雅庄重,节奏平和,也造成听觉上的谐美。
在苏东坡心里可能孤独彷徨之际,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共乐,可以与他共享这一晚的月光。若说星星是穷人的钻石,美好的月光应该就是困顿者眼中的珍珠了。苏东坡心念一转,随即去找张怀民。张怀民是苏东坡的好友,名梦得,字怀民,清河(今河北清河)人。那时也被贬到黄州,寄居承天寺。
不啰唆,不俗套,不作流水账式的书写
美国女诗人普拉斯(Sylvia
在一般人流水账似的日记里,可能要琐琐碎碎地写着:花了多少时间前去探访张怀民、见面后如何寒暄讲了些什么话,想跟他分享什么快乐。怀民是否接受自己的建议,同去欣赏月光……幸好苏东坡不这么啰唆,也没这么俗套,只写了这么两句:“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这个“亦”字与“相与”用得真好!他们有着“同样”的命运、“同样”的遭遇,以及“同样”的心情,乃至于能够“一起”行动,“一起”享受月光的照临。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安排允妥了,叙述至此用了仅仅四十七个字,实在是最高明的省话方式了。这一层次的叙事,朴素淡泊,流畅之至。文字简洁,该讲的都讲了。这也缩短了叙事时间,避免了冗赘。讲完这些,苏东坡要尽力描摹的,是一个美感洋溢的世界。
字句中有画面,把视觉经验写得空灵通透
他把视觉经验写得这般空灵通透:“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这里只用了十八个字,便点染出月光的澄净、竹柏影子的斑驳交错,藉此营造出一片迷离静好的夜色。这个层次主要着力于写景,字句中有画面,艺术效果极佳。作者惜字如金,让我们恣意想象着,朗月清辉洒落,庭中积水空明,波光中隐约还有水草漂浮摇曳。我们或许要开始无端地思索:什么是镜花水月?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幻象?
“影”与“光”参差映衬,竹柏之影被比喻为水中藻荇,苏东坡描写景象的功力不凡,让这一晚的月光成了文学史上的永恒。因此我们不免要追问:恍如仙境的承天寺里,到底都收容了什么人呢?也许是僧人,也许是像张梦得这样的失意之人吧。这里或许又可对比出“圣”与“俗”,用一片空明映照出凡尘荣利的不堪。
用反诘的方式导入说明与议论
结尾可以看作是第三个层次,苏东坡用反诘的方式导入说明与议论。作者感慨提到“何夜无月?何夜无竹柏?”,话说穿了,月夜竹柏其实人人可赏。可是纷扰红尘中,谁有闲情雅致来欣赏?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与张怀民,能够独得这份美景。
为什么呢?
苏东坡通篇文字里,画龙点睛之妙在于“闲”字。他谪居黄州,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官,无法参与公事,心境可能是无比落寞的。一个“闲”字里头,可以让人多方联想。最直接、正面的想法是,心境转换了,思考超脱了,才拥有这份闲趣。但更细致委婉的体察之下,我们会发现,这与儒家的兼善天下、经世济民的理想有着极大落差。“闲人”可能就是不得意的投闲置散之人啊。而他闲里享乐的同伴,名字偏偏叫做“怀民”,滋味真是复杂了。
这篇日记体的文章简洁精炼,将叙事、描写、说明与议论镕铸为一体。苏东坡的文字就像行云流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诗意盎然,浑然天成。
以古观今
深人所见于物者亦深,浅人所见于物者亦浅
朱光潜说:“每人所见到的世界都是他自己所创造的。物的意蕴深浅与人的性分情趣深浅成正比例,深人所见于物者亦深,浅人所见于物者亦浅。”我相信,只要愿意打开自己的感官与心灵,真实地认识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有话可说的。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自我,在表达的过程中,才显得更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