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付卫星

    石头是很重情义的，有恩必报，是他的信条。但最近他因答谢人家遭遇的尴尬，让他困惑不解。

    这要先从石头和天宝两家的关系说起。

    石头一家本是外乡人，当年他爷爷带着老石头逃荒到此，不幸染病而亡，石头奶奶搂着老石头哭成一团，没了主意。是天宝的爷爷帮助他们埋了人，找到住处，从此两家关系非同一般。逢年过节，老石头总要带上他到天宝家走走，从不间断。直到石头和天宝他们这一茬，即使天宝早已进城安了家，当了官，石头每年也要进城拜拜这位大哥。

    说是这大年初三，石头带上一些土特产照例去看天宝。天宝和媳妇好酒好烟招待他，讲一些客套话，可石头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天宝刚喝了几杯，就说酒上头，草草收了场，天宝媳妇也自顾忙去了，石头早早凉在那儿，就有起身的念头。

    这时，天宝和媳妇站在冰箱前，不知嘀咕什么。石头走过去，说要回去。天宝眼睛一亮，随手把一包东西递给他，说：“这样吧，你把这个猪肘子带回去给孩子吃吧。反正我们俩也吃不了。”

    “那咋行？”石头推托说：“俺咋好意思要你们东西呢？”

    天宝说：“拿去吧。我每天很少在家吃饭，你嫂子又嫌肘子太肥，不大爱吃。”

    天宝媳妇也说：“拿着吧。别人送的，不吃也是扔。”

    石头拿着猪肘子回了家，老婆儿子高兴极了。虽说他家过年也买了肉，包了饺子，可他家还从来没有舍得买过这么又肥又大的肘子。老婆赶忙烧上一根火柱，准备烫肘子上的毛根，石头打来了热水，儿子围着肘子转，馋得直流口水。

    这天，石头家到处飘着肉香和笑声，全家人痛痛快快地改善了一顿，肉是一点没剩，骨头还熬了一锅汤。他们一家直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他们一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石头忽然说：“咱吃了人家这么好的东西，全家解了馋，是不是该去谢谢人家？”

    “那是，应该去。”老婆也这样说。

    于是，石头就再次进城，要向天宝答谢一声。

    谁料这次他碰上了“铁将军”，只好回家。老婆埋怨道：“真是死脑筋。人家或许是串门去了，咋不知等等人家呢？”石头想想也对，是该等等。

    第二天去的时候，就在天宝门口等。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不见人影。一位邻居出来说，她转告一声行了，石头这才回家。老婆知道后，还是觉得应当当面答谢才对。于是石头第三天又进了城。

    天宝就是忙，门老锁着。这次邻居告诉他，天宝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吃饭，让他到那儿找。石头就按说的方向找到了酒店。

    石头还真在一个雅间找到了天宝两口子。不过，天宝媳妇连动都没动，天宝也没让他进去，而是直接把他挡在了门外边。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啦？今天领导都在场，你先回家等等，我回去再说。”天宝说完，不等石头搭话就把门关上了。石头只好再回到天宝家门口去等。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天宝两口子才回来。一进门，天宝就对石头说：“邻居已对我说过了。一点小事，你瞎跑什么？”

    “俺……俺是想当面答谢一下，才觉得是理。”石头说。

    天宝不理会他，照直说：“我时间很紧，一会还得出去。你吃了饭再走？”

    石头忙说：“不用了。话说到了，这就走。”天宝两口子也不再留，石头只好出来了。

    临出门，石头身后传来了天宝媳妇那尖刻的声音：“以后就是把肘子扔进垃圾箱喂狗，也不能给这种人。你看看，一个破肘子谢什么谢，烦不烦？”

    石头刚从暖气屋里出来，再被西北风一吹，心儿更凉了。他是个实在人，肚里的弯道少，他搞不明白，人家有恩于他，答谢一下，没啥不对呀？天宝两口子为啥要发那么大的火呢？

《精品短小说》2013.11月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