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卫星

       王老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鱼场在频临倒闭的危机时刻，儿子王雨会站出来夺权。

       王老汉经营的鱼场有几个年头了。王雨很小的时候就常跟着父亲来鱼场玩，有时就跟王老汉在鱼场旁边的小屋子里睡，娘叫几趟也不回去。那时，鱼场的生意正在势头上，买鱼的人络绎不绝，每年都要赚它个盆溢钵满。近几年不行了，一来行情不行，二来是本村的刘铁头作对，鱼塘里的鱼隔几天就死一片，请来人化验，说是有人投毒。他报了警，查来查去，都成了无头案。商户一听说有人投毒，都不敢来买鱼了。王老汉每天求爷爷告奶奶也卖不出几条鱼，他不关门还能做啥？更让他填堵的是，自家后院失火，儿子王雨在这个节骨眼上公然与他叫板。

       儿子说：“鱼场弄成这样，我看主要责任在你自己！”

       王老汉气得脸色煞白，他指点着儿子的鼻子说：“好你个吃里爬外的，老子有难了，你不帮忙反倒指责我，你还有点良心没有？”

       儿子不理他，又说：“爹，您老了，这鱼场的事您还是放手吧。”

       王老汉一听急了，说：“你这是搞政变，夺权！”

       儿子说：“对，就是夺权。爹，您把鱼场交给我，我保证让它起死回生！”

       王老汉打量着儿子单薄的小身板，有些担心地说：“就你这个头，行吗？”

       儿子说：“个小咋啦？那潘长江还没我高呢，可人家比咱有钱。”

       王老汉又问：“你不怕那刘铁头？”

       儿子脖子一梗，说：“怕他做甚？他又不是妖怪，多个脑袋不成？”

       这刘铁头脑袋是不多，可他人横，在这三乡五里有一号， 一米八九的个子，又粗又壮，从你脸前一过呼呼带风。他家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个个是虎门将子，全村没人不怕他家的。刘铁头一家都爱吃鱼，光顾他们鱼塘也就成了常事，但一提结帐，刘铁头就眼一瞪，说：“着吊急，等着吧！”王老汉见他总不给钱，就多说了几句，这下捅了马蜂窝。刘铁头先是把通往鱼场唯一的一条路给堵了，然后使阴招，鱼塘里的鱼一夜全给解放了——翻了身。王老汉不能干了，心说让给人家算啦。可刘铁头脸一横，说：“我费那力气干啥？这吃现成的有多好！”能把你气出血来。

       王雨决定先打开市场，把客户招回来。他把鱼塘捋顺之后，就上了刘铁头家，不过他不是空着手去的，而是拎着几条大鲤鱼去的。那刘铁头一见王雨手里的鱼，就阴阳怪气地说：“呦，送鱼来啦？你这鱼能吃吗？”王雨说：“不用担心，今天这鱼呀，我跟你一起吃，有毒我先死。”刘铁头说：“好小子，比你爹仗义。今天咱俩喝几盅！”那天，王雨还真在他家吃的饭，喝的酒。他还当面许诺，他刘铁头三儿子婚宴上的鱼他全包了，免费。

       王老汉知道后大骂儿子，说他没骨头，软包蛋，比清朝还无能。还说把鱼喂狗都比给刘铁头强。王雨悄悄跟爹说：“我那鱼是白吃的吗？他那是给我做广告，堵他的嘴。”王老汉不解地问为啥，王雨说：“您看呀，只要他的婚宴上摆上咱的鱼，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吃客不都知道了吗？再说了，他要用我们家的鱼，白吃。就算不能感化他，可他也不至于再给咱的鱼塘下毒吧？”王老汉一听是这么个理，也就认可了。

       事情正像王雨说的那样，刘铁头的三儿子结婚那天，几十桌的宴席上都是王雨家又肥又大的红鲤鱼，客人们都叫好。刘铁头交际广，十里八乡，三教九流，他王雨家的鲜鱼很快就传了出去。不出半个月，商户又云集到他的鱼场来，高兴得王老汉嘴都合不上，直夸儿子聪明。

       眼看鱼塘里的鱼卖得差不多了，王老汉就催着儿子赶快投放鱼苗，要不就断档了。王雨笑笑说：“不急。”王老汉又糊涂了，不知儿子又出什么鬼点子了。只听儿子说：“爹，我不想再扩大鲤鱼养殖了。”王老汉说：“那你想养什么？”王雨说：“金鱼。”

       说干就干，王雨把现有的几个鱼塘重新规划了一下，只留一个鱼塘养殖鲤鱼，一个鱼塘建成钓鱼休闲场所，对钓鱼爱好者开放营业，而另一个鱼塘则重点投资建成一个专养热带鱼的池塘。经过这么一规划，王雨的鱼场真是来了个大解放——大翻身。热带鱼主要用于观赏，迎合了城市需求，他养的金鱼供不应求。一到周末，众多的钓鱼爱好者又蜂拥而至，生意好得不得了。快到七七“情人节”的时候，王雨又把鱼场装扮的彩旗招展，鲜花彩门，门口挂上一条横幅：“欢度七七中国情人节”。王雨还在当地电视台连续打出七天广告，为活动造势。

       七七情人节那天，王雨的鱼场跟过年似的，到处彩旗飘扬，人来人往，成对成对的青年男女都来参加鱼场举办的投放鱼苗活动，既新颖，又浪漫，为他们的美好爱情投下祝福和希望。

       王雨成了大忙人，王老汉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到一边说：“我儿真行，别人投放鱼苗花钱，你投放鱼苗挣钱。”儿子只说了一句“挣钱的机会还在后面呢”，转身就去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了。

《人文前川》201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