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钟

    随着一连串的爆破声从掌子面传来，一股呛人的炮烟从巷道里喷薄而出。采矿队队长小胡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却被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拉住了。

    “炮还没完，不要命啦！”那人大声说。

    小胡扭头一看，是当班的安全员老钟，心中的火就往脑门上窜。

这老钟原是他父亲的徒弟，那年父亲因公殉职后，是老钟跑前跑后为他办理的接班手续。他很感激老钟，可后来他发现，这老钟一到井下就六亲不认，处处给他过不去，经常以安全为由影响他队的生产进度。今天又是这样，眼看月底没几天了，他老钟又来捣乱，这不是找揍吗？小胡越想越气，脑子一热，回头就是一拳，那老钟便仰面倒在地上。没想到老钟从地上爬过来，又一下抱住他的腿，死活不放。就在这时，掌子面又传来一声闷响，这让在场的工友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胡不听安全员劝阻，还出手伤人，被车间停了工。勒令他写检查，当面道歉，包赔老钟的医疗费和误工费。

他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她强拉上儿子，带上礼品，上医院去看老钟。

其实小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一见到病床上老钟就羞愧地低下了头。母亲在一旁说：“说呀，当时打你钟叔的勇气哪去啦？”

老钟摆摆手说：“算啦，算啦。我只是头磕碰到道轨上，有点轻微脑震荡，待几天就好。我跟车间说好了，小胡该上班上班，接受教训就行了。”

小胡更加羞愧难当，他满怀歉疚地对老钟说：“钟叔，我错了，我有愧于你……”

老钟截住他的话头说：“不，孩子，是叔叔有愧于你们呀。”

母亲忙在一旁说：“他爹那事不全怪你，你不要常搁在心里。”

“不，师娘，责任全在我呀。当初我要是能拦住师傅，也不至于……”老钟哽咽了起来。

原来，当年师傅也是采矿队队长，老钟是安全员。在师傅眼里，自己的徒弟虽是安全员，可还得听师傅的。所以，在赶任务的时候，师傅对安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嫌徒弟事多。出事那天，师傅也像小胡那样，炮还没响完就朝里冲。徒弟说，他听得很清楚，还差一响。师傅就是不听，说他都干了一辈子了，还不如你个毛孩子？结果是，师傅前脚走进去，后脚就传来一声炸响……

老钟流着泪说：“师娘，徒弟的错铸成了大祸，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今天就是让小胡一棒子把我打死，我也不愿重蹈覆辙，不愿让师娘你们再流泪呀！”

母亲狠狠打了小胡一巴掌，骂道：“好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跟你钟叔跪下！”

小胡朝老钟床前一跪，泣不成声地说：“钟叔，我真错了！”

《冶金矿山》201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