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  忧  草

                                付卫星

     爱，有时是不需要缘由的。

     根那天从肿瘤病房来到小憩园，与在那里的芸不期而遇。根就怔怔地望着芸，芸就羞涩地朝他一笑。根也笑笑。

     他们从此相识。

     他们也从此相爱。

     根患的是绝症，却从不穿病服。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死。他对陪床的父亲说，他还年轻，有很多事要去做。他怎么会轻易去死呢？父亲就强颜欢笑。

     芸也不穿病服。在充满悲凄、凝重气氛的医院里，她整天像一朵鲜艳夺目的红玫瑰。看她欢快的样子，母亲总会阵阵心酸。

     根问芸：你在陪床？他不相信恶魔会降临这位花季少女。

     芸问跟：你也陪床？她不愿心中的他会遭如此厄运。

     其实他俩都明白，他们在欺骗对方。

     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说医院里的事，更不谈治疗上的问题。他们谈歌曲，聊影星，说到高兴处，两人都“咯咯”地笑出声来，引得四周一片侧目。

     根的父亲站在楼道口，想喊他吃饭，看他们高兴的样子，张张嘴，没喊出声。

     芸的母亲也站在另一楼道口，想她该吃药了，瞅他俩亲热的劲，就往楼道下躲了躲，偷偷抹起了眼泪。

     芸“不高兴”的时候，根就给她放《两只蝴蝶》。说你是歌中的那只花蝴蝶，我是另一只。芸就笑，笑得很灿烂。

     根“忧愁”的时候，芸就在他面前摆弄一支忘忧草。告诉他，在她们南方忘忧草也叫疗愁花，谁见了它都会忘记忧愁。根的脸上就会阳光重现。

     有一天，根突然对芸说，嫁给我吧！

     芸深情地望着他，眼中充满着泪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拼命点头。芸还没有从幸福的海洋中挣脱出来，根突然又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她孤独、焦虑、坐立不安。

     再见到根，根就说，我是去给咱们准备新房去了呀！芸就激动地满脸绯红，不能自持。

     根也同样在焦急中煎熬了一天。芸见到他，就微笑着说，她去准备嫁妆去了。根就欣慰地拥抱她、抚摸她。

     不久，根和芸在小憩园举办了他们独特的“婚礼”。小憩园就成为他们的“家”。

     接着，根发现芸情绪低落，还不时想吐。根就关切地问她怎么啦？芸用爱慎羞涩的目光瞟瞟他：你坏，你做的好事！

     根高兴地跳了起来。他把芸拥在怀里，问芸将来的“孩子”会像谁？“孩子”大了去干什么工作？芸的脸上就泛起幸福的光芒，如同做了母亲，对未来一一畅想，完全忘记了四周的莱苏水味。

     根回“家”的次数少了。芸佯装嗔怪。

     芸“家”不归，根就嘱托她常回“家”看看。

     终于有一天，根不回“家”了。根的父亲就来找芸，手里捏着根写给芸的一封信。芸的母亲也在收拾着床位，手里同样拿着一封芸写给根的信。

     两位老人相对无言。

     芸和根同葬在根的老家。

     随后，他们的坟头上便生长出一种开满红、黄花朵的小草，引来蝴蝶翩翩。有人说，那小草叫忘忧草，在南方叫疗愁花，北方不多见……

                                               《通俗小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