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红苹果

                    付卫星

    秋的院里有一棵苹果树，果实累累。

    秋爱苹果。

    当秋在县城的广场上看见那个身穿一身红的女孩时，竟愣在原地，眼前像晃动着一团火。这使他想起了老家的苹果树，想起了他珍藏多年的那只红苹果，想起了那位被同学们称为“红苹果”的女孩芝……

    那年的一天，有一女孩突然来到他们班上，老师让她坐在秋的身旁。老师说，女孩叫芝，是县城的。她要与我们呆上一段时光。

    女孩很漂亮，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儿红红的，使秋一下联想起他家的红苹果。女孩特文静，很少说话，同学们不知她为何要来他们这山沟儿，只是背后悄悄议论猜测。但同学们更喜欢她，喜欢她的外貌，喜欢她的气质，背后都叫她“红苹果”。

    处于懵懂之中的少年总爱幻想。秋也不例外。

    自从女孩坐在秋的身旁，秋便总想接近她。在不知不觉中挤抗她，嗅到她身上特有的味道，秋就胡思乱想。他常拿眼撩她，不再看黑板，也不再听老师讲课，眼前满是女孩红扑扑的脸蛋飘来飘去。

    女孩注意到秋的举动，轻而无声地向外挪挪身。秋便感到很失落。

    秋想让女孩开心，却找不到机会和方法。秋为此很苦恼。

    期中考试时，秋名列榜尾。

    秋沮丧。女孩嫣然一笑，说了只有秋才能听到的两个字：“活该！”

    秋不恼，反觉飘飘然。仿佛自己就是那个骑着白色骏马的英俊王子，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心爱的公主献上一枝红玫瑰，不，红苹果才对，因为他爱红苹果。

    从此，秋一放学，不再和同学们去疯玩，就守在他家的苹果树下发呆，望着挂满枝头的青苹果，时常问妈：“苹果几时能熟？”

    妈妈笑着说：“急啥呀，还得个把月吧。”

    秋又问：“青苹果为啥不早早变红呢？”

    妈更乐了：“傻孩呀，苹果只有到了采摘的季节才会变红。”

    于是，秋就做梦。梦见满树的苹果一夜之间变成了红苹果，妈妈拿着采摘的筐篓站在树下喜气洋洋。秋将整筐的红苹果放到女孩的面前，女孩乐开了花，脸儿红红的，羞羞的，更像红苹果。

    但秋等不及，偷偷将一只青苹果装进书包，在同学们集中精力听课的当儿，悄悄塞到女孩的书包里。

    下学后，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女孩身后，想看看女孩吃苹果惊喜的样子和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女孩也知道自己的书包里有一只苹果，但她仍保持矜持的神态。在一个拐角处她迅速拿出来咬了一口，随后又装了回去。然而，女孩并没有像秋期待的那样喜上眉梢，而是嘴一咧，整个脸儿变了形，接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红扑扑的脸儿变成了一只青苹果。

    秋一见坏了，转身便逃。

    秋便想，等家里的苹果熟了，一定再送一只又红又大、又香又甜的红苹果。

    丰收的季节终于来到了，满树的青苹果也跟着喜获丰收的人们乐得满脸通红。秋第一个爬上树，摘下全树最大的一只红苹果装进书包里，连饭也顾不得吃，拔腿奔向学校。

    上课了，女孩却始终不见人影。秋的心也和那女孩的座位一样空荡荡的，两只手紧紧攥着那只红苹果，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下课后，秋才得知，那女孩今天又转学回了县城，不会再回来了。

    秋懊恼、伤心、哭泣。并一直保留着那只红苹果。

    ……

    望着眼前的这一团“火”，秋的思绪飞速旋转。她会是当年的那个女孩芝吗？如果是她，那更为成熟的她还会认他这个山区的打工仔吗？还会记得那只青苹果吗？

    女孩笑笑，依旧很甜：“当然记得，又青又硬，咬在嘴里，又酸又涩。”

    秋说：“你知道吗，我后来又为你带去一只又红又大的红苹果，可惜那天你走了。不过，我还给你保留着，还愿意要吗？”

    女孩：“怎么，这几年你一直为我留着？”

    秋重重地点点头：“为你！“

    女孩眼泪夺眶而出：“谢谢！”

    秋也满眼泪水。他就这样走向那团“火”，他要证实那团“火”是不是芝。哪怕因此被对方误解，被对方嘲笑，被对方臭骂。他就是想要告诉她，自己心中永远为她珍藏着一只红苹果……

    啊，青苹果，红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