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如果不是右手拇指受伤,我没有去打球、没有去游泳,我就想不到我还可以去拾蘑菇。这一去,就有意料之外、期待之中的收获。
我拾蘑菇,只认两种:一种是“粘窝子”,一种叫“松扎”(xing
这两种蘑菇都是立秋后才有,也必须是在松林里。松扎稀少,我拾蘑菇,主要是粘窝子,其余的因为不能分辨有毒无毒,一概不入眼。
天上有淡淡的云,天气也已凉爽。秋天的景象是最容易叫人心静的,也最适合独处。这个长长的假期我天天打球、游泳,就没有机会看这秋天的景象。
粘窝子是干枯的松树枝子掉下来埋进土里腐烂后生长出来的。有一年我回老家过年,邻居在自家院里房前盖了塑料棚种了蘑菇,用的是棉籽,棉籽包霉烂了,就从一侧长出蘑菇,我们在市场上经常买的蘑菇就是这种。我看粘窝子和这种种植的蘑菇差不多,也是松树枝烂到发白了才长出粘窝子。所以,只要发现一只,就在附近找,还会有;或者干脆就是一窝。这就跟捉节流龟(蝉的幼虫)差不多,只要发现一只,在附近找,总还能发现几只。
粘窝子生长的环境,须是潮湿的地方,当然地下必须有腐烂的松树枝。小的松树下一般没有,老的松树干枝多,掉下来的也多,所以树下会有粘窝子。
刚下过雨,粘窝子就有出土的,但此时不宜去采,水分太大,不易晾晒;等过几天,粘窝子没那么多水分了,更便于晾晒,而且此时还有新的粘窝子出土——吸收了雨水的牛肝菌也得有生长期呢。
我总感觉蘑菇有些神秘。一颗种子长成一棵小麦、水稻、玉米、高粱,甚至可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但总还需要有一颗种子。蘑菇呢?它没有种子啊,它由真菌生长而成,我们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啊。所以,有时候我就觉得蘑菇是一种虚幻的东西——它是凭空来的。这不像我们吃的馒头,虽然也是靠了酵母发酵,可总还有面粉啊。蘑菇呢?就那么从地下长出来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啊。其实,烂树枝就是面粉,真菌就是酵母了。以此类推,种植的蘑菇棉籽包就是面粉,真菌就是酵母。
看见一丛蘑菇,再转身看,附近还有一丛,有的还隐在杂草里,心居然砰砰跳,仿佛这不是真的。就像小时候有一年夏天我一个人在树林里,在被洪水掏空了的树桩下一汪水里,居然趴着一条大鲶鱼,心里也砰砰跳得厉害。
一个人在松林里转,松林寂静,有风吹来,松涛阵阵。山鸡、斑鸠、鹌鹑什么的近在咫尺,不时有蝴蝶、蜻蜓飞过,有蚂蚱蹦出——我今天顾不上它们。松虫和蜗牛在树下蠕动,白色的灯笼花这会儿还开放。
外出拾蘑菇,我喜欢一个人。老人说蘑菇是有灵性的,人一多,一嘈杂,蘑菇就不见了。我倒不信这个。我只是想让心静下来,享受一份清闲。虽然拾蘑菇很累,但那也是一份清闲。
如果不是因为右手拇指受伤了,我没有去打球,没有去游泳,我就不会去拾蘑菇,也就没有惊喜——一个下午,我拾了有三斤粘窝子。
一个人在失去什么的同时也会得到什么;人生,总是在不断地得到与失去。我们可以把这称之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过,就我因为拇指受伤打不了球,游不了泳,却拾到了粘窝子一事来说,用这成语,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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