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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可供通行的路标 皆是哑语 文字，白底黑字 忠诚于 祖宗的血脉 勉强保住了 嘴巴和眼睛   —— 冯歌

 

冯歌，民间诗人，主编《野鸟诗刊》，有诗集《在人间卧底》《大地之相》。

 

 

 

颠沛，在失血与补血之间
   
每月里有一张纸亮出锋利的部分
它不可替代的地方在于
让迫切、主动往柜员机里投币
一具肉体内一根玻璃柱，里面的血会猛然跌落
直至晕眩的刻度，是不至于让肉体倒下的
双拳，握紧，然后松开，再握紧
从四肢回涌的唤醒心头的爱
老人，孩子，爱人，一个男人的生命属于他们
清静下来的时候，生命仅属于一个社会
属于披星戴月、沥风沐雨
属于舍不得生病、舍不得半日偷闲
从一份工作到另一份工作，从一地点
到另外一个地方，十分换回一分
阶级的单位与阶层的结果一致
一分一分的积攒一种讽刺，一份坚强，一管热血
颠沛，一直在失血与补血之间
渐成肉体的主人

 

 

别在胸口的路途

 

从省城到县城到镇子到村庄到家
这是回家的一条直线
不可描述的那些事物，抱紧在转折的弯曲中
像风，泥土，河流，越来越多的熟悉的
面孔和故事，少年和几棵树
一点一点接近，如同涟漪
一年一年的推开又一年一年的来

老宅静止在大山深处，在我沉默深处
在那么多想念母亲想念父亲的歌词里
我找到了土灶台和静止的火苗
在夕阳的窥视一下
点了一支香烟，然后坐下来
静静地等，一朵云霞挣脱天空的束缚
赶来，与我相认

 

 

春天来临的时候

 

春天来临的时候
大多数人习惯观赏花海
连绵不绝的颜色鲜活，是香气的源头
即使在看不见的地方，亦暗香浮动
然后，无数人在心头抚摸跳动的兔子

以花为美，历史就是这么演绎的
喂养花的词语颗粒饱满
文明的世界，花团锦簇代表成功
献花的人，包括了花言巧语
俘获了爱情

春天的电视剧在四季上演
导演们深谙花道
我常为此皱皱眉头，吞下咬碎的牙齿
春风无罪，鲜花无罪
春天的故事大多是励志的，无罪

在春风拍打窗口的时候
我望见荒坡地那片脱离山体的石头
它们更像数场大雪的遗民
在明媚的阳光下取暖
一种自信开始强烈，在它们身体里
数枚种子正打出
绿色旗语


 

 

青杏

 

我热切地寻找着你
和你热切地等待着我一样
热切地期盼黄昏
在一面山坡上，遇见我们的欢乐
清早打开了杏的花骨朵
是我们的贞洁、羞涩、火热
懵懂着的热爱啊
在彼此的眼仁里安家
我们会说上辈是彼此亏欠了
这一辈回来彼此还给对方，相濡以沫
龟背谢顶的老头，半颗牙的白头发
外表不美观了，彼此管理健康
并在每天太阳落山时刻
细数我们开放的一朵朵花
是甜的

 

 

 

听说，初春的泰山免门票

 

哈哈，给我攀爬登顶的一次畅想
一次解放被金钱包围着我和万物后的轻松
在快节奏的氛围中
我已经荒废了林中的空地、田野中的小溪
铜臭咬噬过体香、喘息、血液以及心跳
我丢失了真实的哭和真诚的笑
现世需要山川的元气、花草的香吻
我是需要文字刮一阵旋风了
就现在，越过山门，把十八盘
做成九对风火轮，纵身一跃穿越历史去
和历代君主接近和各路神仙执手
同游天街。所有的灵魂皆有自己的一座泰山
山水间收获平等。灵魂之间掩埋俯视和仰望
到泰山之颠观初日，请善待这种机遇
旭日跃出的海面，是每个人来世间的入口
那时，体内装着的是干净、健康的
人心、人肺、人肝、人胆、人肠
那时人人赤身裸体，两手空空
那时第一声哭，第一声笑
无所顾忌

 

 

 

实话

 

现在你敢说吗？

天目睽睽之下，芸芸众生
可供通行的路标皆是哑语
文字，白底黑字忠诚于祖宗的血脉
勉强保住了嘴巴和眼睛

在这里立足，需先持圆规画出黑天与白昼
画出发声与肢体语言的地图
这边存放行尸，那边寄存血肉

泥土中行走，灵魂坚韧
挣脱引力，破土而出的时候，
给了尊严和血性一次呼吸




 

我喜欢夜里的寂寞

 

夜，是有芬芳的
我嗅到了它的存在
我喜欢它，不惧任何人的反驳
因为这样，我沉醉在它给我的寂寞中

是啊，整个城市都睡了
我还在依偎着它的呼吸，它的体香
我愿意去掉所有的修饰之词
我渴望抵达它的胸膛

从没有一种感觉
在身体的毛发上找到归宿
我去赞美的安静，在方寸之地
把我凝视，接纳
这种美好溢满了两眼

一份寂寞值得
让我寄居于你清澈的明眸里
像刚出生的孩子

 

 

木刻师

 

天的黑，实实在在的黑
星星亮光，证明了这种黑
明月把黑送到田野
人类在挤压蝙蝠的生存空间
穴居、觅食、交流、躲避
以声波定位
更多的，白色木屑在落荒出逃途中

明晃晃的刀，起落无声
耳朵里伸手出来，主动屏蔽声音
嘴巴里伸手出来，友善的词汇散发出精油的味道
眼睛里伸手出来，指点花朵与教堂

木头，一个时代的尖叫声
有高亢，有低吟

 

 

方向盘

 

从各式各样的造型中析出
格局、审美，析出看不见的
年轮和代沟，析出贫穷和富贵

但对于方向，是没有黑白颜色的
只能感受虔诚和信仰输出澎湃之力
称它为舵，更体现它的地位

方向盘，词意深奥
它，摆动了你
一生的想象和把控

 

 

如丁香花开

 

会突然地很想你
毫无征兆
怀里，这份高洁的情感
我正尽最大努力地给自己，也给你
一份满意的写真

如丁香花开
闻它清香的气味
会想你的清澈在我周围散播
且无价、无休

我拥抱我们的
年轻与我们的年老
粗糙的往事与精致的未来
我保守着这样的秘密
生怕哪一天，被你
鄙视

 

 

梓河水花粘着暖阳或明月

喝梓河水长大的人
背上有一条河，越是远离它
越拓宽了它的
流域、澄清着它的甘洌

一个早晨或者一个黄昏或者
一次回首或者人海里的一个乡情的音符

小桥、沙滩、水禽，芳草
鸡鸣、狗跳、挑夫，村庄葱茏
梓河水花粘着暖阳或明月

流淌在心中，回溯到源头
娘亲住在山里
我用石头形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黄昏

 

太阳落山的时候
漫不经心
把山峦、高烟囱、大地的轮廓
送进一扇窗口的尽头

夕霞
浴火，成为风景
山路上步履蹒跚的老人
陡然，让我谎报
天黑的时辰

 

 

多梦的兔子

——写在2023兔年元旦，恭祝兔年吉祥如意！

 

粉红的眼睛是一天的句号
一次跳跃就把收获握在了手中

平原与山岗，是自然船帆
在水下或者陆地
自主浮沉，生命可以两栖
灵魂，高于鹰的时空

在人类的入口
可以看见大江大海
整个地球已经不够建一座城池
唯有爱，能满足她的
述说
 

 

 

 

诗人琉璃姬：诗乃流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