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牙齿里的跳蚤】

 现在我悄悄告诉你，我的牙齿手术了
 跳蚤翻起胃里的草皮，沉船撞上牙结石
 ——哗啦哗啦
 

  一颗顽固，一整片在沉默里脱落的顽固
 大大的梦想，大大的牙齿塔，牙缝里扣出大大的跳蚤

 现在数数，牙齿里的跳蚤蘸着了酒精，一二一三一五六
 用心脏，用火攻，烧死这班杂种
 ——饿死的，没有臼齿的都是杂种，低级的，庸俗的
 

  深水洼，深沟壑，跳蚤的醉汉，跳蚤的宰相，围着盘子跳舞

 咬着鸡，咬着鸭，咬着牛狗死马，牙缝里瘙痒，大跳蚤排列整齐
 跳跃半只箱子里的大厦，跳跃彩虹，跳跃口腔里的废墟
 ——哈哈，跳跃数牙齿的操蛋们
 
 
 
 【年】
 
  一
 
  苦孩子，秤一秤骨头有多重，卖给识货的喽啰
  崇拜火的彝人是我的祖宗，楚雄是我忘本的祖土
  捷达车穿梭在雄鹰的黑夜，穿梭在摇臀的豹子瞳孔
  火的孩子，照亮黑眼皮的是能歌善舞的篝火和酒，还有宗族的文字
 
  二 

  小伙子已经够悲伤的了，连喝酒也只是沙漠
  第一杯是普洱茶，第二杯是红糖水，第三杯痛快，像条汉子
  表哥娶了税务局千金，富二代的婆娘还是富二代
  说什么男才女貌，我们无话可说，我们都是火的孩子

  三

  三弦琴挂在布满蛛网的墙壁，沉睡的热情，沉睡的火凤凰涅磐
  白皮肤的婚纱爱上高鼻梁西服，爱情的佳肴，穷逼的年关
  ——从甜美的喉管扎针，台阶下的板凳僵冷
  二叔说千里鹅毛，有钱人狗眼看人低，穷的脏的搁在角落里排队打饭

  四

  挚爱的亲人，彝家兄弟，妹子，我试图在几分钟里拉着你们的手
  火的孩子在黑夜里点火，火的孩子在黑夜里玩火
  熊熊篝火，驱逐的不是野兽，祈祷的不是鬼神
  ——只是今晚，有点冷
 
                                                   2010年1月于楚雄
 
 
 
 【绽放】 
 
 亲爱的
 莫让一阵风尘
 把我们吹往何处
 
 我们来自眼睛的距离
 不停忙碌
 彷佛习惯搭错车次
 遇见彼此
 也错过彼此
 
 我的心里种满了草
 从没有人来过
 这是我仅有的温柔
 
 如果还能遇见你
 并以为你是幸福的

 如果还能遇见你
 并祈求你是幸福的
 
 只是，请记住我的名字
 因为，我已经把你种在了心里

  
 　【一只鸟死了】
　　
　　
　　
　　一只鸟死了，在喝豆浆的早晨
　　我们照常上班，约会，争吵，睡觉
　　鸟死在了我年轻而沉默记忆里，像朋友的诗
　　呼吸的脆弱很像纸屑，我写下这些
　　——留在了我们永不相爱的世界
　　
　　
　　
　　一只鸟死了，在刮胡子的早晨
　　黑的烟灰，黑的肺，身体像一只烟缸
　　——鸟曾在我寂寞的脉管里飞翔
　　鸟的死亡只有一瞬，可以赴汤蹈火，舍近求远，被大地孤立
　　
　　
　　
　　一只鸟死了，我或许会更寂寞
　　胃捣碎了冰块，粘着浮沫和酒精，一只鸟从大厦坠了下来
　　在辽阔的悲伤处，鸟的朋友举起了枪和硝烟
　　没有伤口，切无法停止流血
　　
　　一只鸟死了，就这么死了吧
　　说什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鸟曾梭巡在闪电里，在风暴里，在小小的身躯所不能承受的时间和空间
　　——蓑笠翁钓的不是雪，而是一只死鸟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