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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海去》

(2011-12-15 02: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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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红杉散文

[ 散文/红杉 ]

《看海去》


 
 

    身心疲惫的时候,我喜欢去看海。

    从硅谷往西去,翻过一脉山,就是太平洋,只需要三十分钟车程。先开一段高速路,便有一带清水,悄没声地与车并行,水面上白雾袅袅,款款浮动,像是音乐里的前奏,好戏开场的烟雾一般。车拐上一架像弓一样的桥,才看到桥下是一个湖,水青雾白,周边古木千章,湿翠欲滴,树都不高,有的绿得凝重,有的绿得清嫩,微风掠过,深深浅浅的绿都在羞怯怯地颤。朝霞斜在婉约的碧水上,幽幽生光。湖畔没有房舍,没有人家,湖仿佛久卧萧蔘,像一位寂寞的寡妇,带有几分凄凉,令我这样的俗人每每路过,总是幻想有朝一日能在湖边筑个窝,慰藉它的寂寞。

    穿过湖,便进山了。说是山,其实没有山的气势,不陡峭,无奇崖,温温柔柔的样子。一旦深入,红杉莽莽,傲然挺立,直指天空;杉叶横空繁衍,绿得像静浮的云,遮天盖日。车行驶在杉林间,路面阳光作画,饱墨叶芽,淡墨茎枝,或疏或密,像一首流动的音乐,虽然无声,但阕阕关情。再深入,海风徐徐,野菊花开花落,云雾忽聚忽散,路旁开始有了店家。春售奇花异果,冬卖欧瓷陶艺;家家都相隔几英俚,他们或用木头,陶瓷,铁铜,做成各种飞禽走兽;或用苍劲松柏,高洁梅兰搭成各式怪人罕物;大可及屋,小至如碗,把一方门面装饰得别致且有味,令路人乐而不可言状也。  

    下得山来,大海便横在面前。

    停车拾步,朝圣般来到海边,我通常不铺毛巾,不支阳伞,也不解衣衫,只是寻一无人的角落,或一礁石,或一木凳,或一树杆,或一沙滩坐下,面朝大海,极目远望。很久很久,我就那么坐着,不思,不想,不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见天底之间,一望无际,没有阳光的天空,是一层空无一物的灰烬;浩瀚的大海,是另一片没有阳光的天空。惟时水天一色,苍白,朦胧,虚空;扔任何东西进去,都会化为虚无。缥缈天地浑然而成空白,景之空白,因断繁藏嚣,减色疏情而意境高远;心之空白,因不染一尘,虚怀若谷而清灵超脱。两天相交处,一条灰白色透明的抛弧线,呈现出地球的腰身,世界原本是如此的简单,不管有多少星云星系天兵天将在苍穹,无论有多少峻岭暗礁奇鲸奇鲎在海底,结果其实就是两抹虚空,一水一气,一天一地,一阴一阳,简简单单的太极两仪。人间的那点破事算得了什么?不外乎水天合一,悲喜交集而已。

    看海的最阔处,人如虚无;把眼光收回到脚下,人又犹如初生。海滩像子夜升起的月亮,冷冷的一个上弦。据说“生命源于大海”,这美丽的海岸线,便是妊娠线啰?柔软的海滩就是大地的子宫吗?人往这里一坐,果真身心和谐了。因了海的辽阔,人终究归复了原本的形态,清静,自然,无为。看海,越宏伟越无需雕琢,无色无味,却包罗万象;看人,心灵不需要智慧来装点,它觉性本具;身体也不需要脂粉来修饰,它庄严本具。而本具并不排斥外缘,需要有点风,风果然而至,海水有了起伏,先是一抹,接着繁衍成一个带状,波涛忽聚忽散,游峰层峦叠嶂,底者回旋,高者直指蓝天;波如屏列,一拨一拨扑向海岸,恰似万丈银堤破水乘风。一时间,阳光穿透了云层,万道金光倾泻而下,水色流翠,云影横斜,迷离惝恍,千态万状。有冲浪者,纵横掀播,迎潮而去,顷刻百俚。大多数的浪潮,未及海岸便消失殆尽,能卷海击石千层浪,万丈接天的寥寥无几。人亦如是,不管是在巅峰,还是在谷底,都是一滴水,不要以为站上浪尖是自己的力量,那是风和月亮。   

    海风又起,凉袭欲暮,我便悠悠往回走。通常有两条路,一是寻一海滨小馆,临窗而坐,海鲜一碟,淡酒一杯,看夕阳溶于长水;二是拜访水边好友,在她的临海小屋,或小酌于阳台,或朵颐于寮内;朋友喜茶贪辣,正合我意,闲情陶然间,便有无数诗句从胸中涌出,可惜酒足饭饱后,往往一句也不记得。朋友问,喜欢看海,何不置一屋,与我相邻?醉答:那还怎么看海?

 

 

 



《看海去》

 

《看海去》

 

《看海去》海边小屋:
《看海去》
《看海去》
《看海去》

 

《看海去》朋友的小屋:
《看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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