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影未央』彼岸云烟 离开是种窒息的痛°

文：波波

这么深的夜，翻开那本画册，里面整整1001张素描，全部都是她，她的哭，她的笑，她的俏皮，她的抱怨……所有的表情，都被他细心地扑捉到，然后一点点地珍藏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多么长久的岁月啊，他时时刻刻都在纸上画着。从他们在江南的第一次相遇，从那天她蹲在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作画开始。

那天，她托着腮帮问他：你怎么可以画得如此出神，如此地不知倦怠。他笑了，也许这就是他选择的生活，绘画带给了他生活最简单的快乐。那天，他完成了西湖八景的“断桥”的写生。就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女孩急匆匆地向他这边跑来，手里还扬着一条围巾。她将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那围巾瞬间带来一份温暖，演绎着一份浓浓的深情。

那一刻，多年来一直冷漠的眼眸，因她的灿烂而柔美起来。她说天冷，看到小店有卖围巾就顺便买了一条，并且很大气地说：别客气，也别谢我，要谢就帮我画幅画吧！可是，却不知，画了这一幅，便没玩没了了。她会时常出现在他的面前，要他多画一幅，并说自己绝对做最好的模特，保持姿势不会乱动。

手指穿过她带着清香的长发，他不忍心让她长久地坐在寒风里。况且，他希望画中的她是灵动的，是随性的，是带着那份清宁与淡然的。当他将他的想法说给她听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双眸有些潮湿，她喃喃地对他说：被丢下我，我好不容易才在人海中找到你。

是的，他是懂她的。所以，他在画笔摩擦画纸的奔跑里，留下了她所有的表情。他那支拿着画笔的手就是一架无声的相机，他就坐在画板前，不错过与她分享的每一寸光阴。岁月流年，日子一点点地流逝，那个夜里，她蜷缩在他的怀里，他想起了北方这个时候应该已是大雪纷飞了吧！

他轻声地问她：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打算回家吗？窝在他的怀里，她有些倦怠地说：你不就是我的家嘛，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说完竟然不知不觉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舒缓的呼出的热气，温暖着他的胸口。凌晨她醒来，问他还要不要在江南寻找艳遇？

记得当初他说过要带她一起去寻找艳遇，在那个古老的小镇，他们彼此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互不干涉，互不惦记。心中无数次地要自己忘记她，所以选在这个小镇，只是一直不舍得离去，是知道自己也放不下。

当她再次问他还去不去的时候，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她欢快地出去为他们的出行准备食物，他去楼下预订了当天前往小镇的的车票。那个一向说不好普通话的前台女子在见到他时，竟然很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他说在这里住了半年多，离开有些舍不得。

心中有一种窒息的痛，看着她欢蹦乱跳地买完东西回来，他佯装不舒服窝在沙发里。她有些心疼，执意说不要去了，他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没事，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多了。

坐在车里，随着车子的颠簸，她枕在他的肩头，她让他讲过于那个小镇的故事。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一阵窒息的疼痛。

她望着他，说如果不舒服就不去了，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她又乖巧地说她什么都听他的。他说：轻易无法决定的事情，又如何能在决定之后，轻易的改变呢？他只想要这一夜，她在他的怀里，他在她的心里。

到了小镇，已是夜晚，那里有欢快的篝火晚会，那篝火映红了夜空，他们在那些欢快的载歌载舞的游客人群里，走散，遇见，再走散，再遇见。她欢快地大声喊着说：你看，那个男子好看吗？他笑了，那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帅气的男孩。她依偎着他，让他想起了那天她送给他的围巾，那个男子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容。他的骨子里，对爱情有着一种惶恐，他害怕和一个人一辈子的厮守。他没有稳定的收入，怕两个人相处不好最终走到绝望。何况她，还有学业没有完成，她的未来怎么能和一个生活窘迫的穷画家连在一起呢？

夜晚，他一个人无力地躺在一家小旅馆里，想着她。不知道她此时，会不会依偎在刚才那个俊朗的男子的怀里。即将远去的黑夜，心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电话一直的响，他知道是她的，不敢去触及。她的短信便又接二连三地发来：我想你了，你在哪里？我睡不着，我不要什么艳遇，我要去找你！你在哪里呢？我现在就要见到你！关了手机，他的心中对她说：忘了我吧！

离开那个小镇，回到了家乡。他将他所有的积蓄，都打到了她的卡里，他想这足够她成完因为贫穷而无法完成的学业。他希望她不要恨他，为了更好地爱她，他选择了同样让自己经受着窒息一般的疼痛。他只带走了她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伤与快乐，让她定格在他的画面上……

只是，每个夜晚，他的记忆总是会回到那个古镇，回到那个不大的小旅店。不知道为何，每每想起在那里的每一刻，他都会有一种窒息的疼痛。

                                         写于2015年6月10日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