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期间，我和先生都住在洛杉矶郊外Baldwin Park堂哥家。一日，堂哥的同学萍来做客，当时我在房间敲电脑，听见萍在外面与我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是明仔的爸爸吧？” “明仔？”先生不知所以，我在里面听了，也不知道这个“明仔”是谁。这时听到堂嫂的声音“他不是明仔的爸爸，他是明仔的姨丈”我又纳闷了，我们有哪个外甥叫“明仔”呢？­

    一天，堂哥堂嫂带我们去Downtown看望住在那里的汉杰表哥。一见面，堂哥便向表哥夫妇介绍：“这是我堂妹，刚从广州来”，表嫂快人快语地说:“哦，你肯定是明仔的妈妈了！”明仔？又是明仔！我的好奇心驱使我这回一定要问个究竟，“明仔到底是谁？”表嫂说：“在加州当律师的明仔呀！ ”“律师？”我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就是李‘聪明’呀！”堂哥在旁提醒我说。聪明？哦，翀鸣！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

    外甥大号李翀鸣，大前年从广州外语外贸大学毕业后，考取了美国南加州大学的研究生。他用一年的时间，攻读完商务律师的全部硕士课程，并在前年下半年分别考取了加州和纽约州两个州的商务律师牌照，包含金融法、刑法、移民法等等。现在，外甥持证供职于洛杉矶圣盖博市亚凯迪亚的一家律师机构，专门从事企业与商务的法律服务工作。

    外甥属牛，长得也像牛犊一样健硕。当年大妹为了给儿子取个既响亮又有文采的名字，真是登凌顶，望断云飞雁，把栏杆拍遍，最后以她极高的文学造诣，取杜甫诗《两个黄鹂》中的前两句：“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之意，给儿子取名“翀鸣”。《两个黄鹂》是杜甫在成都浣花溪草堂闲居时写的一首诗，诗中首两句描述了一个色彩艳丽的画面：嫩黄的小鸟，翠绿的柳林，雪白的鹭鸶，蔚蓝的青天。诗中不仅有色，还有声，那婉转动听的莺歌，百啭千声声声脆，一行雪白的鹭鸶，蘸水啼鸣直冲云霄，这一幅生机勃勃的明丽景象，让妹妹崇尚备至，于是，儿子起名“翀鸣”。当年，我们听她解释数遍，才弄明白“翀鸣”不是“聪明”， “翀鸣”之意是欢唱着一飞冲天！啊，这是一个知性妈妈对儿子的拳拳厚望与殷殷期待呀！­

       “翀鸣”是外甥的正式名字，然而，由于“翀鸣”的字面和字义确实太生涩冷僻，我们都念不惯。这时，小姨给外甥起了一个简单好叫的小名“宽宽”，意为心宽、路宽，亲人都愿意叫“宽宽”而不叫“聪明”（翀鸣）。于是，一个时期，外甥的名字叫“宽宽”。­

    外甥渐渐长大，越长越健壮，就像一头小牛犊，我们想到他属牛，不知何时起，就“牛仔”、“牛仔”地叫了起来，于是，“宽宽”的名字退役，代之的名字是“牛仔”！而且，这个名字不但在亲人中叫，在邻居朋友中也这样叫，渐渐地，我们把他妈妈苦心为他起的名字“翀鸣”给忘了。­

     牛仔上学之后，同学老师均要称呼其大号，然而，由于同音，“翀鸣”常常被称为“聪明”。于是，外甥又多了一个新的名字——“李聪明”！“你怎么叫‘聪明’这么直白呢？怎么不含蓄一点呢？”常有同学这样问他，他一遍又一遍地费尽口舌解释杜甫的黄鹂诗和妈妈的“一飞冲天”梦。­

    不过，“翀鸣”真的很“聪明”。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他绝对不是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他的头脑特别灵，思维特别活跃，而且记忆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特别强，所以，他的书读的很轻松，大学期间就参加很多社会活动，人际关系和独立工作能力超强。现在，“翀鸣”作为一名商务律师确实很“聪明”、很专业，面对一个问题，他总能举一反三，经常主动给老板提出好建议，从而深得老板的器重。他参与处理的多宗商业理赔案件屡屡获得成功，在法庭的诉讼表述或辩护申诉中，外甥能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并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和犀利的言词，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及保护了法律的尊严，又让诉讼迅速结案。­

    然而，外甥为人处事谦谨低调，在公司，他工作努力勤奋，不问报酬，很有“孺子牛”的精神。他曾对我说过，作为一名新人，他需要不断学习、不断进取。尽管在公司兼职好几样工作，但他不能向老板讨价还价，他需要从工作中获取经验。啊，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呀，简直就像一头实干苦干的“牛仔”！­

       “翀鸣”、“聪明”、“宽宽”、“牛仔”、“明仔”，噢，对了，外甥到了美国之后，还取了一个英文名字“Ian”。这么多个名字里，哪个名字更响亮？哪个名字更亲切？对我而言，心目中、脑海里只有“牛仔”这个名字最亲近最上心。所以，当表嫂提到“明仔”时，我一点也反应不过来。­

        注：广东人对男孩子的昵称，是在其名字后面加个“仔”，很亲切的感觉。如“明仔”“牛仔”，相当于国语的“小”字，如“小明”“小牛”。